以金兰之交的名义,我们继续散文
我的网名叫“veteran”(老兵),出生于50年代台北西门町,我和我的父亲都属于“外省台湾人”。政治上的事太敏感,且不论不谈。但我至死不渝地坚信,台湾和大陆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他的网名“fly”(飞翔),我们结缘于中华网诗词部落,他经常点评我的诗词,出于礼貌,我时常与他互动。我也经常进入空间点赞他的诗词,他也时有回复。他的诗词多描写江南,以南京的人文景观和人文趣事为背景。诗很浪漫,词很婉约。散文更是充盈着桐城派写法,简明达意,条例清晰,语言雅洁,博大精深。读他的诗,能悟懂他的内心,在意境中领会,在现实的体会。我感觉他有沧桑容颜,如我一样的流年;感觉他有挺拔千仞,如我一样的伟岸;感觉他有佛尘心香,如我一样的清逸。
但,我们从不问双方的生活背景,真实年龄,工作状况。我们只限于述说风花雪月的故事,畅谈刻骨铭心的往事,分享春花秋实的喜悦,展望美好生活的未来。冥冥之中感觉他就是我的知己,我在默默关注他;也许,他也默默关注我。有时他不与我互动,总感觉心无着落。心若相知,为何不与我默契点赞,情若相眷,为何不来怜惜我的诗词?
有一天,我实在奈不住寂寞,写了一篇述评文章,评说于右任先生的《望大陆》。他转发了我的文章,并注上转评理由:“这是我的一位至友写的述评,也是一篇岁月的哀歌,怀乡的思绪溢于言表,两岸的隐痛撞击心声。我举荐,我转发。”
至友,他真的把我当至友了吗?
至友,这一称呼,我们从这一刻开始。
我接着,又去他的空间,点评他转发我文章的评语。并留言道:“谢谢至友的转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感情是最容易记于表,揪人心,动人情的。”
几天后,fly发来了他写的隶书《望大陆》,隶书笔画苍劲浑厚,飘逸流畅;字体端庄方正,严肃曲直。没有几十年的功底,是修不来如此浑然天成的作品。我可再一次断定,fly应是一位苍桑流年,古稀之暮的老人,甚至比我还要年长。
我也回敬了一首于右任先生的诗词《鸡鸣曲》:“福州鸡鸣,基隆可听;伊人隔岸,如何不应;沧海月明风雨过,子欲歌之我当和。遮莫千重与万重,一叶渔艇冲烟波。”我刚发过去,他立即回复:“至友写的于体字,榜书寸字,挥洒有如,简洁明快,神韵超迈。国内很少有人习于体字,先生莫非是台湾人?”
我没有正面回答,怕他知道我是‘大陆台湾人’。心中出现隔阂,再修复关系就晚矣!
我为了从地域观念上混淆他,用他最擅长的隶书写了一篇毛先生的《清平乐?六盘山》:“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
fly又给我写来评语:“知己的隶书,笔势收束有波,蚕头燕尾有圆,还是于体字。”
知己,他真的把我当知己了吗?
知己,这一称呼,我们从这一刻开始。
接下来,他用于体字回复了于右任先生的《望雨》:“独立精神未有伤,天风吹动太平洋。更来太武上头望,雨湿神州望故乡。”他的于体字很生硬,一点都不圆润,应是现学现描,现模现仿。看来他和我一样,有着不服输,倔犟的性格。
我给他的评语是:“知己的于体字起行生硬,收尾无韵,还是隶书。”
我们两个倔犟的老头,就这样杠上了,不搞人身攻击,只评书法。他给我指导隶书,我给他指导于体字,我们相望于江湖,成了专注书法,墨宝可谈的知己。
直到有一天,他发来了一张站在西安于右任书法艺术博物馆门前的自拍照,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惊讶了我的五官。一个不惑之年,体格健硕的壮汉,不是骨瘦如柴,风烛犹颤的老头。我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
我也在书房挂起了于右任先生的真迹,站在一旁,自拍照发给他。
他再一次用肯定的口气问我:“知己是台湾人吧!”
我回复道:“你怎么判定我是台湾人?”
知己的网名、诗词、书法,显示出台湾人的特点。国内的老人很少用英文起网名,诗词中有太多的乡愁和台湾作家叙事的伦理,事件的起承结合与国内的也不同,有民国遗风。字里行间质地本分、不浮躁、不摆谱、不势利、不抱怨、追求的永远是真情美。我有十足的把握,知己是一位德高望重,谦卑饱学的台湾学者。
小伙子,太聪慧了,我这个老狐狸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算是肯定中肯定,否定之否定吧!
过了几天,他用一个抠图软件,把我们的照片重叠在一起,一张是我在前,他在后;另一张是我们肩并肩,手换手。并符上一首诗词赞曰:
诗词达意心迹亲,寓居网络盈益谦。
隶书于体墨香泌,偶遇知己便忘年。
忘年知己,他真的把我当忘年知己了吗?
忘年知己,这一称呼,我们从这一刻开始。
我回复道:
诗词互评成至友,心香一瓣两岸聚。
墨香同缘唤鸿儒,忘年知己犹松菊。
接下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说,无事不谈的忘年知己。大到畅谈国际形势,分析两岸统一;小到分享生活点滴,一起惊喜,一起泪滴。我说我祖父早年参加过江南贡院科举乡试,先父毕业于金陵大学,能不能寻找这方面的资料,想在有生之年为先祖立说?他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找专业摄像录制,请专业导游讲解江南贡院的明远楼、飞虹桥、至公堂、号舍、考棚,甚至明细到各个展品。凡是江南贡院的能出售的书籍,他都收入囊中,邮寄给我。他又去金陵大学(南京大学)鼓楼校区找关系,把历年学校的影相拷贝给我。我想用孔方兄来填补感激之情,他回绝得一干二净。无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开口说事。终于,等到了回报的机会,他想写一篇有关甲骨文方面的论文,看能不能在台湾找一些相关资料,补充一下论文的深度?我去了台湾最大的国立中央图书馆,查资料,拍照片;又去了台北最著名的旧香居、草祭、时光三家二手旧书店,并约谈三家店主,寻找这方面的书籍。镇店之宝无所求,凡能能出售又有价值的旧书,统统收入囊中,邮寄给他。
这世上有太多的传奇,也有太多的诧异。我把祖父留下的墨宝拍照给他看,他视频时惊讶地说:“您的祖父是晚清著名的乡绅,门徒甚多,桃李满天下,在桐城派作家中有很高的威望。我祖上也来自安徽古徽州,也是书香世家,说不定先祖们可有来往,那么,我们可就是世交了!”世交,我诧异了好长时间,才回出味来。难怪我们都喜欢桐城派作家,喜欢同一种乡愁,喜欢同一种颜色,喜欢同一种美食。
从至友发展到知己,从忘年遥想世交,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我经常盯着他的照片沉思,回忆网络中的点滴。他每天都葱绿地走进我的诗行,夜晚又绯红地走入我的梦乡。他如沙漠中的一汪清泉,不断沁润我干涩的愁肠;又如天涯孤旅中手杖,坚定地叩击着前进的方向。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怕自己比肩的梦想,化做袅袅炊烟,随风而逝。更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欲望,怕还没有享受这人间烟火,便苍桑迟暮,垂垂老矣。
我想与他义结金兰,乡亲加朋亲,以乡邻和朋友的关系,传承徽州文化,提高软实力。不知他可否愿意?
我想与他义结金兰,世交加父子,以亲情和父子的关系,血肉相连,生死相依。不知他可否愿意?
金兰之交,他能与我义结金兰吗?
我想以金兰之交的名义,我们从这一刻开始。
我想以金兰之交的名义,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