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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鸟

发布时间:2022-10-19 18:23:20

  (文/乐树树/QQ397634173)

  我的初中时代很多时候是在清山绿水之间度过的。

  那个时候,我和班里一个要好的同学常常相邀着去林中打鸟。我两住得很近,大约相隔百米的样子。一个百米冲刺就可以跑到对方家里去了。在班里,我两可是有名的半斤八两,一样的学习平平,一样的兜里揣着一把弹弓和几粒用作子弹的小石子。——家里父母也从不过问我们的学习,因此对自己也缺少了自律的能力,甚至读书是为了什么于我都是很模糊的概念。甚至于没有概念。

  虽是好友,我两说话交流却不多,心灵倒是默契的紧——放完学、回了家、扔了书包就往外跑。去的最多的地方当然是山里;晒谷坪我们也是常去的,毕竟那里是“五谷丰登”的中转站,而且离我们家也近,也就是从他家到我家的那一小段距离;到了周末,我们就玩得更疯了,经常都是一大早的出去,或者是晚晚的回来。

  去晒谷坪打鸟自是快活,那一只只贪嘴的鸟虽是机警,但总有一些吃货为了填饱肚皮,竟然无视我们这小猎手的存在。吃得正欢时,冷不丁的就挨了一石子。打的最多的就是麻雀和一种叫“十姐妹”的鸟,这“十姐妹”,长得比麻雀还娇小。但要比麻雀乖巧好玩的很。数量也远比麻雀多一些,许是因为它们常常一群十数只的一起行动,所以才有了这十姐妹的称号。

  晒谷坪里不仅打鸟,我们还打老鼠,这老鼠是足足的可恨,那贼眉鼠眼的样子。看了就想干它两石子。好在当时我两打弹弓打得都挺准的,露在晒谷坪边草丛里的老鼠只要是我们搭好了弓;还不跑的——那基本上是再劫难逃了。只一石子就会被打破脑袋,一命乌呼了。晒谷坪旁有一排专门推放谷物的晒谷间,大约有十来间的光景。每一间晒谷间的门口都会有一条用水泥沏高的波形小阶,阶下设一条预防积水的方形排水沟。这排水沟一左一右各开了一个口,从一边的排水口里可以直通通的从另一处的排水口望出去。常常有老鼠跑进这洞里闹腾,我们只消从排水口处抚身一看就可以看到它。看到了这贼东西,我们就会气不打一处来,一人捡一块砖头把两边的排水口先堵住了,然后轮番着拿开砖头往洞里射,也不管打着没打着,然后看它们在洞里一阵阵的惊叫、害怕,心中掠过一片片得意。——射完一石子就得马上用砖块封住洞口,防它跑走。只要守住了这洞口,它们定是跑不去的,因为这洞里已经是没有第三条路可跑了。

  那时,和我们一样爱上山打鸟的人也是有些的,年纪也都相差不了哪去。我们时不时的就会碰在一起,碰在一起的时候那乐趣就更多了——这晒谷间就只一层房间,楼顶用水泥板盖了面,因此这楼顶也自成了个可晒谷子的晒谷坪。这楼上的晒谷坪边立着一间房,其实是一个经一楼上二楼来的楼梯通道,但毕竟也是可以放粮的晒谷间。在平常不晒谷的时候,这楼下的晒谷间自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我们就会顺着那一楼晒谷间窗台上的栏杆爬到楼顶,然后走进那与之相通的二楼的晒谷间里。只不过爬上那楼顶确是有一定难度的,不是人人都能爬得上的——为防水下渗,这水泥盖面的左右两边各自比楼下的房间超出了半米,要想顺利的爬上去,就得用两个手臂撑住楼顶的地板,让自己双脚腾空出来,然后双臂使劲把自己撑上去,双脚跟着提到楼顶去。最难跨越的障碍就是把自己双脚腾空的那一步,那是一个对人的心理极具考验的动作。为了这个动作,我足足爬在楼顶底下的窗子上鼓了半年的勇气才终于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爬上那楼顶。一旦爬过一次以后,再上那楼顶就有如走路一般的轻松自如了。到后来,一干人等也都学会了如何爬上楼顶了。

  爬上了楼顶后,躲在那与之相通的房间里静等,不多久便会有一群群贪食的小鸟飞进那房间里。一旦鸟儿们飞进了房间,一个个手握竹杆的少年就会饿虎扑食般的冲向他们的猎物——有的在房门前快速的舞动着手中的竹杆,偶有几只穷途未路的鸟儿想从门前飞过,竟是洒落了一地的鸟毛。有的则是对准房间里一只只惊惧而飞的鸟儿们奋力的狂扫,有些竟被扫的脑袋都搬飞了家。那场面岂止是一个惨字了得。有些鸟儿被这场面吓得不分东南西北的舞翅乱飞,然后东一墙西一墙的乱撞,最后撞得头破血流而死。……

  跟这群人玩得熟了,就会时不时的约在一起,约在一起自有约在一起的玩法。就象猎人们上山打野猪就喜欢相邀在一起一样,人多自有人多的好处。——那时候,城里的地都还没开发,放眼望去的都是山。当时的“三明农校”还隐在深山里,要到那里去玩就得曲曲折折的绕上几个大弯路才会到。到得那里竟是挺远的一段路。这农校占地面积尽是大,种的树也很多。在里面边走边打着鸟去可以够你足足的玩上半天的。在这个农校里有个食堂,食堂里时不时的有几只雀儿偷溜进来吃桌上的剩饭。我们这一群人一来,它们可就遭了殃。但在这里打鸟却没那么的惨烈——我们总是事先的先把窗户关紧了,只留下几道门开着,只等鸟儿们入得瓮来,然后把门一关,一伙人错落有致的在那里追,在那里喊。那雀儿何曾受过这等惊吓!只见它们一只只怆惶的夺路而跑,一只只的径自的往玻璃窗子里撞,撞了一两回后,许是被撞清醒了,就再也不敢往那玻璃的地方撞,只一径的飞,那食堂也是大,大概有四五十米的长,二十来米的宽。飞了几圈后,那麻雀就显得疲惫异常,一只只张着嘴,闯着气找地停歇。它一停一会儿,就有人呐喊着冲向它,它一受到惊吓,只好又不停的在空中一阵的乱飞,飞得久了,终是体力不支,越飞就越低了,到了最后就干脆的往地上落,最终就被人给活生生的捉住了。食堂捉雀自是好玩,只是需要人多才行。所以这项活动却不是常常能有的。

  我们上山除了打鸟外,更多的是为了去掏寻鸟窝。因为山上的鸟并不好打,也分布的很散,很少是成群结队着的,就算有也是一色的机灵。不等你靠近它早就飞散了。所以,在山中用弹弓打鸟却是发不出多少石弹的。而掏寻鸟窝则是让我们更觉快意的一件事。

  能掏得最多的鸟窝就是“十姐妹”的鸟窝,它们的窝一般都建的比较低矮——或搭在低矮的树上,或搭在高树的低枝上,这种窝掏起来就很方便了,我们直接可以伸开手去一探鸟窝的究竟。有的窝空空的,有的窝则只是蛋,有的窝则还是红润润的小雏鸟,而有的则是已经长出了稍长的羽毛来了。对于这种长出了羽毛的“十姐妹”我们就会一人三两只的把它们捉回家去养着,这“十姐妹”一般一窝里面能长个5、6来头。当然也有的竟是把窝搭在比较高的树枝上,那就得用竹杆捅了。这样捅下来的除了只是鸟蛋或只是空巢以外,无论鸟儿长多大,都得拿回家养了。但是那种尚未出羽的鸟儿一般都养不了多久,便会一命夭折了。真正是糟践了这小生灵了。

  除了在窝里掏这些长出羽毛的小鸟,我们还会偶尔的捉一捉窝里的成鸟。当然,那得在白天盯好了窝后,在晚上来把它们一窝都端了。那十姐妹的窝倒是精致得很,常常是用一根根的芦苇花编织成一个近乎密闭的椭圆形的球。只在旁边开了一道小口,方便它们进出。而这样的设计竟让我们很容易的就把它们一网打尽,我们只须快速的把那洞口一捏,它们就尽数的被关在了自己编织的小巢里。象这样的夜间捉鸟行动也是玩了好几回的,十有八九也都能把它们全窝端了。但是有一次的经历,却让我们再也不玩这夜间捉鸟的游戏了。那一次,我们寻着了一个十姐妹的鸟窝,往里一摸里面竟是蛋。我们便寻思着晚上跑来捉那成鸟。到得晚上,我们多约了几个人就冲着那鸟窝赶。赶到那里后,我们便蹑手蹑脚的向那鸟巢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了那个洞口。拿了下来,打开一看——竟是扔都来不及。原来,那窝里居然躺着一条半大不大的蛇!想来是这蛇比我们早到一步,把大鸟惊走了,连那蛋都被它吃进肚里去了。

  我在那个阶段曾养过好些“十姐妹”的雏鸟,它们一只只歪斜着脑袋,“嘻嘻嘻嘻”的叫唤着找你要食吃,好在它们杂食的很,除了吃小虫以外也吃谷物。咱家是农民出生,家里多的就是那一袋袋的米了。所以一般的我也只喂它米粒,就一点水而已。它们只吃个十来粒也就吃得满脖子上都是米,那脖子是肉色的,吃下的米粒竟是白花花的挂在脖子上的嗉囊里,粒粒可见。一旦他们长满了翅膀学会飞翔的时候,这小生灵竟会是那般的可爱——训鸟是我那时候感到最有趣的一件事了。把它们放在地板上,走开十来步远,然后学着它们“随、随”的叫声吹两下口哨,那鸟就招摇着双翅向你飞来,或落在你的肩上,或落在你前方不远处一抖一抖的甩着它那灵动的尾巴。有的时候我会把它往更高的楼层上扔,它就会顺势的往高楼飞去,然后再吹着口哨唤它。它听着我的召唤就会附和的叫着,找寻我的声音,尔后展动着双翼飘飘然的落在你的身边。那飞翔的姿势是那么的轻盈而动人。养得多的时候,更是热闹的很,那一只只从高空中飘落下的鸟似一只只轻盈的蝶般的往你的身上舞,真真是有趣得很。

  在我们这,十姐妹的羽毛多是黑色的,颈部上的绒毛是黄褐色的,顺夹着一点黑色的斑纹。在它双翼下的腰间和腹部却是灰白色的,扇动起翅膀的时候那白绒毛就全部露了出来,所以它的学名就叫“白腰文鸟”。还有一种十姐妹的双翅是黄褐色的:这种黄褐色的十姐妹,比黑色的数量更为少见,也更加的显得乖巧和充满灵性。我长这么大也就掏过它们一次鸟窝。那窝鸟被我带回家养到最后就只有一只成活了下来,它那可爱的体态,温顺的性格让我对它倍加喜欢,这只鸟对我的叫唤是有叫必到,非常的有灵性。我也常常的放它出去玩,等它玩得差不多了再把它叫回来。它的鸟笼在白天里多数都是开着的,我让它随意自如的出入。只是有一次,我不知怎么的就把它碰触了一下,这一下显是弄疼了它,它突然一个激灵的冲出鸟笼飞快的往一楼俯冲而去,显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那时,一楼里散养着一群鸡,一只母鸡见天外没来由的飞来一个什么东西,便张大了嘴去啄它,不巧把它的脖子啄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嗉囊被啄破了。当我飞快的跑下楼的时候,它正躺在地里颤颤的挣扎。我把它捡回来,把它放回鸟笼里,心中无比的难过。我知道它就会离开我了,我定定的看着它,心中对它充满了留恋。两天以后的夜里它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是我最钟爱的一只鸟儿了。之后我就想着再养一只这种黄褐色的十姐妹,但却一直没能如愿。

  这十姐妹除了在野外很常见到外,在市场上那些算命的摊子上也是常见的。它们常常被用作算命的鸟儿,因此,它也被人唤作“算命鸟”。我在市场上所见的这种算命鸟多是黄褐色的那种,偶尔也能看见黑羽的那种十姐妹。不知是黄褐色的十姐妹更聪明还是那些算命人的家乡里更多的是这种黄褐色品种的十姐妹的原故。我从一本书的介绍中看到,这十姐妹算命是自小培养的,其实也没什么复杂——无非就是在它食物里添加一种微酸的味道,它吃得惯了,自是钟爱这种味道的,酸味就是食物的概念深深的被篆刻在它的脑海里。算命的时候就在要抽的那根签上事先涂抹一层酸味,算命鸟上来啄食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把它当成食物啄出来了——无论你啄多少次都是那根抹了酸味的签,这自是让人感到神奇异常,竟信了那鸟去。因此算命先生只是通过这一小鸟把要算命的人的命运早早的写在了一根根事先准备好的签上而已。而你所算的命无非是算命先生给你定下的命而已。这事竟是与那算命的小鸟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上山除了掏掏鸟窝外,偶尔在山里碰到一群小野鸭也是有意思得很。有一次,我们就在一片桔子林地里碰见一只大野鸭领着一群小野鸭在桔林里的小水沟里嬉水。我们就冲过去,那鸭子就一气的跑,只一会功夫那大野鸭就领着大部分的小野鸭跑得个没影。只剩下几只落了单的小鸭子一个劲的躲,毕竟是有那跑得慢的,被我们捉回了三两只,回到家就把它们往我家刚买的一群小鸭子堆里扔。但那野鸭子不知是吃虫子吃得惯了,还是受到了惊吓,竟不会吃那米饭,后来就给活活的饿死了。

  上山掏鸟窝当然不止有十姐妹的窝,我们也有掏到过诸如野鸽、画眉、乌鸦、八哥和一些我们叫不出名来的鸟窝,这些鸟中除了八哥算是较易养,挺有趣的以外,其它鸟儿都属于那种又不好玩,又难养的鸟类了。想来那些鸟儿都是只吃虫子而不吃五谷杂粮的。所以对于八哥我也是比较喜爱的,闲的时候偶尔放一只八哥在肩上到处去逍遥竟是让人感到神气十足。我平常就喂它们一些捏好的饭团,偶尔打些苍蝇给它们吃,后来吃苍蝇吃得上了瘾,竟连饭团都不吃了,都被养得瘦瘦的。这八哥倒是没养几回,毕竟是难捉了些,它们的巢多是在高高的树洞里,或是在高高的石头缝里,就算能攀爬到那洞边,却不一定能捉得到它们。因为那洞指不定有多深,所以要捉它们一切就得看造化了。

  所以在那个年代里,给我带来最多快乐的是十姐妹,然而我伤害得最多的却也是十姐妹,我不知让多少可怜的小生命被射杀在咫尺的距离。又不知让多少只小鸟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后来初中一毕业,我就告别了那个个性不疯却玩得很疯狂的年代。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再没杀过一只小鸟……,但是我常常会想起我那个玩得很疯的年代,不知是一份愧疚,还是别的一些什么原因……

  写于2012年5月31日(作者实名:乐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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