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
还是2000年,我写过一篇散文,叫《我的母亲》。一晃十六年过去了,那年母亲五十岁,父亲比她大一岁。今年,母亲六十七岁,身形萎缩了很多,都有点佝偻了,个子变得又矮又小;脸上的皮肤松驰了,全是皱纹。头上的短发,有一半白了。手背上的老人斑,看着叫人心痛。岁月是把无情剑,一天天地催人老去。在老家堂屋的西墙壁上,挂着一块相片框。从我记忆开始,父母就喜欢挂它,把照片一张张整齐地摆里面。有一张照片,让人记忆深刻:那是一年春节初五那天,母亲在门前池塘边上的水桥上浣衣服。她穿着一身蓝衣服,边拿着衣服在水里浣,边对着镜头笑;当时她才四十多岁,多年轻的人啊!母亲笑起来,总是那么慈霭,两颗镶了多年的假牙就会露出来。母亲对这两颗假牙非常珍惜,就是现在,还是那么晶莹光亮。父亲个子小,长得瘦削,好像一辈子没有胖过。年轻时脾气火爆,也动手打过母亲,过日子总是精打细算。其实,那是生活拮据所致,入不敷出的收入怎能叫人淡定?小时候会记恨父亲打我们,现在更多的是理解。父母都信神,家里一年四季每天都要焚香;再缺钱,也会想方设法准备好充足的香。即使在无锡生活的那几年,也要摆上香炉。虔诚之心,或许真的能感动天上菩萨,父母快七十岁了,除了小病小恙,身体一直健康。而且,有一次父亲骑三轮车过马路,被一辆卡车撞了底朝天。他跌在地上,车厢不偏不倚罩着他身体,居然一点伤都没有。路过的一位阿婆都忍不住对他说,菩萨保佑你的呀!
农村的生活越来越好,父母手里有了些积蓄。父亲的脾气完全改变了,有时还真叫人不适应。他什么事都依着母亲,说话也不那么大声,自以为是了。母亲需要什么,他都会去镇上买。家里还有几亩地,都是他去种。母亲也闲不下来,跟着帮忙。她舍不得花钱雇人。母亲常讲,自从嫁给父亲,没有错过一个插秧季节,即使怀孕坐月子,都下地插秧。所以,母亲的关节炎一直好不了。她总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瘫痪,走不动道。父亲就对她说,真有那天,他买辆轮椅,推着她出去玩。
世界上,从古至今从来就不缺少歌颂父母的艺术品。不论诗词散文小说,还是音乐绘画影视,无不在向生我们养育我们的父母致敬。自从离开家乡,回家乡的次数就少了。只要回家,母亲还是那样对我吁寒问暖。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即使我有多逊,他们都觉得我是最棒的。每年年底,我们都要回家住些日子。微薄的年礼,根本无法弥补内心的愧疚。一家人围在一起的融融泄泄的快乐,是钱也换不到的幸福。身在他乡别地,隔些时间,就会打电话给他们。听到他们说身体很好时,心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