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行
2015年的清明节,在这个该是怀念先祖的日子,我却选择了远行内蒙。这算是一个不肖子孙了吧。好在还有不少同我一样做法的人,心中竟卑劣的畅然了许多。
远行本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何况还有妻子和孩子。除去必须的吃穿,玩具是必须要带的,以防枯燥给孩子带来不适。好在路途虽远,形成却比较简单。
前一天晚上,坐火车去呼和浩特。高铁仿佛是没有开通,我们乘坐的是一个以z字打头的绿皮车,空间倒还宽敞,也是卧铺,十多个小时虽也漫长,睡着以后时间过的就快了。中间孩子的玩闹废掉了许多宝贵的精力,这便是无奈了。
列车没有晚点,整个过程还算舒适。早晨7点多钟顺利到站。由于协调不周的缘故,在车站逗留的些许的时间,好在没有影响心情。偷空看了下车站的全貌,觉得除去呼和浩特站这个唯一的专利之外,倒也看不出太多的不同,人流不是很多,里面点缀着个别的穿着蒙古族服饰的人,仿佛在提醒着过往的游客,这里确乎是内蒙了。
我们第一天行程是希拉穆仁草原,位于包头市。从车站到草原,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大巴上,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想象着自己见到草原上应该保持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孩子刚上车也觉得很新鲜,坐在妈妈的腿上,不行的晃动着脑袋。导游是一个女孩,在介绍中得知她比我大一岁,但面容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些,个头不高,却满满的能量,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的嘴确乎没有停过。中间的过程中,有几个旅客被硬生生的从睡梦中叫醒,换来了许多的埋怨。她说的内容多而杂,但也分享了许多有用的东西。特色建筑、宗教信仰和生活习俗,战胜了我的嗜睡细胞,整个过程倒也津津有味。当然,导游的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疯狂的向游客们介绍在当地应该采购些什么东西,自然是在他们指定的商店购买,以此来赚取更多的报酬。这是一个行业惯例,尽管受到很多的诟病。中间,儿子终于失去了之前的新鲜感,沉沉的睡着,好在他不在导游的叫醒范围之列。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终点,希拉穆仁草原上一群错落有致的蒙古包前。蓝白相间的人间俗物,竟与天衔接的那么完美。应该是在半小时前,我们确已经进入了草原了,气温比较凉,草只微微的露出点头,还不成气候,整个草原看起来光秃秃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壮美,没有草的草原,反而给人一种辽阔感。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草原的样子,但真正的走进她的时候,脑子里竟什么都没有了,只觉得在这里,我要小心翼翼的活着。导游催促着下车,门口站着几位迎宾的姑娘,手里捧着大概是奶酒的东西,用以表示对游客的欢迎。爱人和孩子先下了车,我到了车门口,导游问我需不需要献酒,我婉言谢绝了。我的心里是很尊重民族礼节的,但装扮的过于形式之后,就会给你一种不适感。
下了车,姑娘们走了,导游小姐把我们聚到了一块,分发房间钥匙,介绍了几处值得游览的地方和需要支付的钱。踟蹰了一会,我们选择了自己向草原深处转转。没有规矩,没有束缚的感觉,该是草原的特色。
风很大,夹着些许的沙,阳光也不是很足,天空没有想象中的蓝。睡了一路的儿子,此刻终于像从笼中放出的鸟,脱开我的手,向草原里跑去。我和爱人在后面跟着,拿着手机使劲的拍着照片,搞笑的、调皮的、高兴的瞬间,希望能在他以后的岁月里留下一点值得回忆的东西。因为没有了草,我便更加注意草原的辽阔。这种感觉竟无法形容,隐隐的夹着恐惧。总是想象着独自一个走在荒原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思索着空旷的天底下的蒙古人,该拿什么来充实自己的生活。纵马飞奔、纵情歌唱、豪放的舞蹈背后,怕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吧。
离下车的地方大概走了几百米,蒙古包就消失了,后边被一片草原的突起阻挡,于是又是莫名的恐惧,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在车上的时候,导游小姐告诉大家,在草原上是很难分清东西南北的,走路的时候需要找一个高大明显的物体作为参照,来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方向。于是,我迅速的寻找着自己身边可以称得上是高大的物件,突起可能不行,因为他们的外形是在太像了,竟也没有树,远处的几株很是瘦小,眼神稍不注意,就找不到了,转了一圈,只有那从远处过来又伸向远处的电线杆成了唯一的值得信任的朋友。大致的在心里划定了一张方位图,就不再纠结此事了。
孩子的热情不减,飞快的跑来跑去,不时的俯下身,摘一朵不知名的白色的小花,拿在手里向妈妈炫耀,得到了妈妈的认可后,又迅速了寻找着下一朵。在他的世界里,生活永远都是这么的有趣。跟在他的后面,我的眼神却在寻找着一个神圣的物件,敖包。从导游小姐嘴里得知,这是蒙古草原上一种独特的精神载体,类似祭祀的神祇。因为是第一次听说,所以显的格外的好奇。眼睛环扫着四周,在远方突起的部分,果然都有一个仿佛坟头一样的东西,从外形描述来看,应该是它。循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我选定了一处看着比较大的一个走去。
风很大,在辽阔的毫无遮挡的草原上,更显得猛烈。还好阳光不错,温度也还算是合适。我提醒爱人看着孩子,指着我们将要前行的地方。看着好像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感觉如在海里一样,方向和距离都成了未知。距离越来越近,心情越来越复杂,对一个民族认知的匮乏,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压迫感。我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或是举动来面对它呢?虔诚?没有信仰支撑的虔诚又从何而来。索性就单纯的当做一个景点来看,乐的逍遥。已经不允许我多想了,因为我已经站在了它的面前。
一个石堆,一个挂满了哈达的石堆,这就是我眼前的敖包。没有水泥的衔接,整体显得很粗糙,基座上方大概三层,选用的石头比较大,也很方正,之上就是一些琐碎的大大小小的石块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确很结实,苍穹之下,透着凝重的感觉。蓝色的白色的哈达混搭在上面,倒也增加了一抹亮色,俨然成了一处风景了。顺时针转了一圈,周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因为自己身上还没有能敬献的哈达,所以我呆呆的站在它的一面冥想了一分钟。脑海里,独自一人,在广袤的一望无际的荒原,守着一处孤零零的敖包。然后睁开眼睛,敖包还在眼前。我或许应该许上一个愿望吧。想想还是还是算了,我不想把一个虚妄的东西放到一堆莫名的石头上面。但它却是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我,因为直到两天后离开内蒙,我都没有勇气去触摸它。算是冥冥之中,蒙古之神给我的一个警示吧。妻子此时要求我给她拍张照片,就以敖包作为背景。我在想,这样真的好吗?但我不想把这种可笑的想法暴露在妻子面前,给她拍完,我也要求拍一张,有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感觉。
是谁堆砌了这座敖包,怕是没人知道,至于原因更是无从得知。我想的是应该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于是出现了这样的一幅场景,一个放牧的汉子,安静的坐在这个突起之处,看着前方自己的羊群,百无聊赖之际,他从远处搬来了几块石头,在这里摆放成了基座的模样,而后的日子里,凡是路过这里的牧人们,也向他一样搬来石头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由最初的百无聊赖变成了后来饶有兴致的建造。这当然只是我的臆想。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可以说来,敖包脱离了神的束缚,成了这一帮草原汉子曾经生活的印记,寄托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一座一座的敖包出现,一片一片的草原连成了整体,这便是融合了吧。
儿子突然打断了我的冥想,问道,爸爸,这是什么?我说,这是敖包。敖包是什么?他又问。敖包就是石堆。我说。石堆是什么?儿子又问。我哑然失笑,迈步跑向远方。儿子忘了自己的问题,大笑的在后边追。跑了一会,他明显有些累了,让着要喝水,我和妻子也趁机休息一会,就在离敖包大概1公里左右的大片的草地里,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同的是,这里的草积极的高,大概1米左右,尽管已经枯萎,但气势仍在,在风力之下,发出持续的呜呜的响。看样子应该是一片沼泽吧,蹲下来,之前的敖包就消失了,在另一处突起上又出现了一座。突然想到,这像不像两个热恋的男女,隔着这片沼泽地在放声对唱。歌声没有了空间的束缚,爱情融化在这辽阔的大地上。这便是草原的魅力吗?
我们哪能体会的了,休息一会,往空旷的肚皮里填些食物,该是到了回营的时间了。
中午的饭很简单,但也能填饱肚子。一个大大的蒙古包里,几个演艺人员唱着远方客人们点唱的歌。可能是上午的路程确有些远,儿子和妻子吃完饭就睡下了。我们的房间处在整片蒙古包的中间的位置,所以风小了很多,我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的阳光下。斜躺在里面,眯着眼睛,享受着大自然给予草原人民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