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匾牌情
从教二十余年,也不时的获得过小小的奖励。不用说奖状和荣誉证,单上级授给的匾牌就有好几块。但分量最重,而又使人最难忘记的却是一块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匾牌。
那年,教育界干部大调整,我和头儿一块调出,当时留恋之情难于言表。说实话,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挪过窝。也曾经想过调动,是因为这座学校太破烂,就象一个舞女,连一件完整的裙裾都没有。但要真正实施想法,却又割舍不下。当一座气势宏伟的教学楼拔地而起,学校各方面条件得到彻底改善,我的调动想法也荡然无存时,二指宽的一纸调令,我不得不与曾经嫌弃过但又非常眷恋的学校忍痛割爱。告别会上,我的眼泪差点都掉下来。是的,失去了才觉珍惜。
人虽然到了新单位,但心却常想着原学校。那熟悉的校园,校园里的一草一木,校园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校园里宛如昨天发生的故事,都历历在目,梦回萦绕。而我的潜意识里,还有一些深深的不安,因为自己工作经验不足,做事不讲究变通,无意中(也许别人可能认为有意)也伤害了一些人的感情。尽管告别会上,我一再向他们表示歉意,他们是否真的接受,我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有人当面叫你下不了台,所以一种愧疚感常绕心头。从早到晚,心乱如麻,惶惶不可终日。
一天,好友打来电话,说单位的教师自发组织准备给我和头送牌匾。我非常吃惊,连说这不可能。几天后,当这条消息被证实,我和头都感到诚惶诚恐。头说,这是给你送的,我在那里才呆了几天?其实,我心理明白,这牌匾是送给头的,我不过是一个“搭头”。头虽在原学校呆了不到一学期,但为人正派,办事公道,人缘和口碑极好。我们俩性格相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肆张扬,处世低调。我们常为自己的不成熟而羞愧,为自己工作的无起色而汗颜。论德论能,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这样一块牌匾。我们不能亵渎他们圣洁的感情,很快我们就达到统一,牌匾坚决不能收。
就在此时,牌匾还未送来,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有人联想极为丰富,说什么,送牌匾是别有用心,这是对原单位新领导的蔑视,是对新单位老领导的嘲讽。更有甚者,说这是受匾人私下授意。天哪,难道我们就这样卑劣吗?说实在的,我们虽谈不上高尚,但也绝不如此下作;我们愿意有个好名声,但绝不会做出沽名钓誉之事!但在此时,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解释吗,人家会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保持沉默吧,人家会说你羞愧得无言以答。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马克*土温竞选州长时的窘迫。一时间,议论鼎沸。为了平息事态,领导出面了,给我们讲受匾的危害,给我们讲谦虚是一种美德,给我们讲稳定压倒一切。古今中外,旁征博引。一言以蔽之:牌匾千万不能接。这领导也太低估我们了,真叫我们苦笑不得。当然送牌匾之事最终也不了了之。
至今,那块牌匾,质地的优劣、尺寸的大小、字体的艳丑、内容的褒贬以及它的下落,我可以把手按在圣经上,我既没见过,也不晓得,更不知其所终。但是我清楚,他们送牌匾,只不过是希望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勤勤恳恳做事换一种表达的方式而已。这块牌匾分量之重,情意之深,我们掂得来。因此,每当我工作懈怠时,就想起了这块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