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你是否有过挣扎
那天中午得知你快不行了,子女们纷纷往家赶。亲戚朋友们也都一个接一个地来看望您。
我心里堵得慌,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当我们回到家,看见您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凉席,席子下铺着稻草时,您知道吗?我的心有多疼,有的多伤。记得小时候奶奶也是这样,被放在地上没几天就过逝了。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会的,不会的,妈妈一定会好起来。
我们天天守着您,一会儿给您喂水,一会儿给您擦汗,一会儿给您赶蚊子。那几天每天都有亲戚朋友来探望您,外村的,本村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不谈及您的老实和善良。您和老爸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您的热心与友善得了村里人和亲戚朋友们的赞扬。自从您离开村子来到县城和儿子媳妇一块,人人都以为您从此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恨的脑梗塞却缠上您。接下来就是中风半边身瘫痪,失去自理能力。每天除了坐轮椅就是躺在床上。儿子媳妇还有老爸每天轮流照顾您,每个人都希望您早点好起来,然而天不随人愿。您这回是真的倒了,再也起不来。
不记得是第几天了,早上家门口的树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全身黑色羽毛的无名小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村里的一个嫂子说,这种鸟在家门口乱叫不吉利。我听了心里很难过,从地上抓琵石子狠狠地扔向树上,扔了几那该死的鸟就是不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的地窜出一条花蛇。被堂弟三下五除活捉了,扒了皮煲玉米汤。其他人吃得津津有味,我却一口也喝不下去。因为我觉这鸟这蛇或许有着某种不吉的预意吧。
果然到了第六天妈妈就咽气了。七个子女只有我的一个哥哥看见。我们千防万防,就是担心看不见,结果什么也防不了。当哥哥告诉我们时,妈妈的耳朵已变小,双眼还开着,嘴巴也合不拢。在穿寿服时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用手帮妈妈合了几次也没能让她的双眼合上。眼角未干的泪迹让我明白,妈妈是舍不得我们的,在临死时她一定作了努力的挣扎。只是阎罗王来得太快了,所以妈妈没有给任何人留下片言只语。她就这样不甘情愿地离开我们。去了一个没病痛的世界,在那里她不用坐轮椅,不用天天躺在床上,她过得自由、快乐、幸福。四姐和我们说不能哭,她是听老辈人说哭了不吉利。可我和妹妹还是转过身去,偷偷擦眼泪。这是什么迷信?自己的亲人死了还忍着不让哭。我做不到做不到。
所以在守灵时,在表嫂来看望我们时,我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泪水像缺了堤洪水不住地往下流。我已忍无可忍,我抱住表嫂放声大哭起来。我一边喃喃自语,妈妈您为什么不等我?以后回家让我管谁叫妈?我小时说过,长大后我养您,现在我长大了您却走了。妈妈,对不起,女儿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没让您过上好日子……
守灵那天晚上按当风俗,所有孝子要跟道公围绕官财转一个晚。一边听道公照书读一些人的生平经历,一边拿着点好香转来转去。我们心力憔悴,差点晕倒在妈妈的官财旁,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叫停,因为叫停就不孝。到了零晨五六点钟,以为可以休息了,又要走奈何桥。就是拿几张椅子间隔排成一个八字,中间凸起,然后在椅子上铺上一条两三尺宽的白布。孝子一边拿点好香跟道公围着桥走,走一步放一些钱,钱当然放得越大张越多越好,这些钱最后都落到几个道公口袋里。走完奈何桥又要过十二关。所谓的十二关和奈何桥差不多,先把十二张椅子靠墙根排成一排,墙上对应十二张椅子贴一张人物图,像道士的那种。道公每次装鬼念一次算过一关,孝子依次轮流上香放钱,烧纸钱。因为伤心和折腾了一晚上,记得有的孝子好几次把真钱放进去烧了,道公气得直咬牙,但也不好说什么。
送妈妈上山的路上,老人告诉我们不要回头,不能在坟地停太久,到了就回来。有人在我家门口已准备好柚子叶及有毛草浸泡过的水,孝子回家先拿这种水洗手才进门。这种风俗流传了很久我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总之照做就是。
其实我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也知道有一天我的父母会离我而去,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而且我更没有想到第一个离开我的亲人,竞然是我最最在乎最最敬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