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雪嫁给了冬天
--忧文流香
寂静的夜晚,虽然这城市依然灯火通明,但沁凉的寒风却已经悄悄然送来了冬天的讯息。
从尘封已久的抽屉里找出来一支狼毫,翻腾了大半天竟然还能在角落里找到墨汁。温水晕笔,冰水调墨,宣纸素白而淡雅,趁着冬夜寂静恰可写字。
没有任何灵感,亦不具备任何冲动,只是想起冬天既来,雪花就会有。沉吟间落在纸上的却是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耳熟能详,5岁年幼时死记硬背下来的诗句,如今还能一念而出。是因为年幼的记性太好,抑或是因为年长有悟?
沉沉的墨香在屋里盘旋缭绕,轻微而又沁人心脾,有一种温暖的恬静。屋外的世界,却是清冷如琉璃。寒风渐凉,寒气丝丝叩窗,传递着冬的讯息。
冬夜那么长,不曾入眠,不以物喜,为的只是那一阙诗词,杳想冬之雪。
那一年,在北方看见大雪纷飞的壮景。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纯白一片。把自己裹得像是一个北极熊,笨拙的双腿在白雪覆盖的通路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沉沉浮浮的脚印。
那个夜晚,让我这个长在南方的孩子禁不住月儿的清辉映照,一度流连在白雪皑皑的大球场上。
雪是轻盈灵动的,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薄薄一层很有情致。而大雪倾城,天地万物白茫茫一片,走在雪里,也是觉得自己有了一股清逸之气。
只是这清逸难免有些孤独,所以想起柳宗元的《江雪》。好在夜晚看雪,这样的孤独指数会在飘忽之间升华成一道清丽淡雅的美。
半圆的月,明亮清冷,银辉照雪,即便是在子时,亦能清晰地看见雪花跳舞的身影。那一刻,我把自己交给了漫天的雪。车水马龙,喧哗人语,遥远得就像是往生。触目所及,触手可碰,皆是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漫天雪花,只有雪花,只有雪飘下来的声音,连天地都为之而寂声不语。
深深浅浅的情思,都暂时搁置在雪夜之外,漫无目的地游走,下意识地听雪,蓦地回首,来路即是归途,归途亦是来处。人在异乡,犹若故土。下一个转弯处,终会遇见未知的自己,未知的去处。
信步而行,靠近,靠近。那个远处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现,原来是同为赏雪之人。那当是知己若彼的人,彼此皆知心里的那份轻和重,冷与暖。不说话,也不觉得冷清,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可惜手边无酒,若是再有那样的相遇,我必将带上一瓶威士忌,团雪而坐,对酒当歌。我遗憾的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情,走着走着就淡了;有些记忆,记着记着就忘记了。
知己若彼的人,有时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像那样突然的大雪,那样突然赏雪的冬夜。人生而孤独,无论是在漫天飘雪的冬天,硕果累累的秋天,还是在凉风习习的盛夏和万物复苏的春天。或许有时不遇也会获得另外一种收获;或许有时不记也会获得另外一种能忘的美。
红尘俗世,纷扰喧嚣,不汲汲于相见,亦不凄凄于分离,感性生活,理想处事,于是远了熙攘,少了执念,从浮躁的心绪中寻到那几许安宁,虽不曾从一朵花里看见了整个世界,却从恬淡的日子里凭添了几许洒脱。
月半弯,犹挂在天边;灯火明,犹亮在冬夜。十万春花烂漫在梦里,百万雪花飞舞在心头。今夜,唐诗跃然纸上,墨香盈袖;孤钓江雪独美,经久不绝;情思悠悠岁月,静谧绵长。
静夜细数江雪景,寒风轻叩幽思门;千万孤独一首诗,天涯路远人不远。落笔成文,聊寄冬夜,还有谁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