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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仨

发布时间:2022-01-18 06:08:42

  读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她说,“我们俩老了”;她说,“我们仨失散了”;她说,“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我很庆幸,你们俩还在,我还不必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在我幼年的时候,我们仨住在乡下的老房子里,红砖青瓦,下天雨水沿着屋檐淌下来,在屋前砸出一个个水洼。老屋不高,只有一层,用木头隔出一个阁楼,堆放杂物,平日里要搭着木梯才能上去,阁楼里没有灯,每次上去得提着煤油灯。那时的我是顶害怕阁楼的,站在下面望着入口,黑乎乎的,总觉得有什么怪物沉睡在里面,怪骇人的。

  我们仨的日子,就在这屋前屋后、屋里屋外……

  “王老师,去学校啊?我家那小崽子最近在学校咋样?”爷爷是个教书匠,镇上的人都愿意尊称他一声“王老师”或者“先生”。读小学的时候,王老师从来不让我在学校喊他“爷爷”,得跟着同学一起喊他“老师”,这一喊,就再也没改过。

  在我看来,王老师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我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王老师偏不让。“一心不能二用,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看什么电视,那电视机就在那里,还能跑了不成?一下都耽误不得?”周末我爱赖床睡懒觉,奶奶几次喊我起床吃早饭都无功而返,这下王老师又不乐意了,二话不说就动手掀了我的被子,那可是寒冬腊月的啊,冻得我一激灵,只得愤愤起床。

  相比于王老师的坏脾气,奶奶便显得可亲许多。奶奶是童养媳,没读过书,字也识不得几个,但是却有着徽州女人与生俱来的温婉和通达。幼时的记忆里,奶奶总爱坐在屋檐下纳鞋底。右手食指戴着状似戒指的铁环,因年岁已久,泛着青黄的光。粗实的麻线穿过针眼,来回穿梭于鞋底的两面,每纳几下,奶奶就会把针放在头发上劈一下(“劈”为方言,意思为摩擦),手上的动作不断重复,鞋底上的针脚越来越密集,日后穿起来也就更加耐磨。

  我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不耐烦做这种重复枯燥的活儿,相比于纳鞋底,我更愿意去菜园子里捉虫子。菜园和老屋隔着一条河,每到傍晚,奶奶总会去园子里采摘第二天早晨要吃的蔬菜,每当这时,我总爱站在桥上,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喊着“奶——奶——”,然后飞奔到菜园里,寻着有什么可吃的。菜园里都是些当季的蔬菜,夏天的黄瓜,冬天的萝卜,等不及清洗,拉起衣角蹭一蹭就直接吃,咬一口,黄瓜清凉解暑,萝卜甘甜中又带着一丝辛辣,这样的味道自我离开我们仨后,再也没有尝到过。

  三年级的暑假,爸妈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决定将我接到县城,从此我们仨失散了。县城里家家户户都不爱做早饭,大家都乐意去早餐店吃早点,方便省事,而且种类繁多,可我吃不惯早餐店里的包子馒头,我无比想念奶奶为我做的蛋炒饭。我打电话回去,告诉王老师,我想回老屋,我想我们仨。县城里一点也不好,同学们会因为我的乡音嘲笑我为“乡巴佬”,夜里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吵得我睡不着……我想念老屋里的大麻猫,王老师说过,大麻和我同一年出生,如今老了,整日只爱趴在屋后的草垛上晒太阳,我离开老屋的时候,大麻连小鱼干都咬不动了。

  后来,我上了初中、高中、大学,我离我们仨越来越远,只是偶尔得空回去看一眼。大麻早就死了,奶奶和王老师鬓角开始变白,背脊慢慢变得佝偻,步履也蹒跚了起来……而我,依旧渐行渐远。

  杨绛先生说:“现在我们三个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一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幡然醒悟,我们仨都还在,老屋还在,我还可以和他们多聚聚,还不必一个人思念我们仨,真好!

  “喂,王老师,我暑假回家,想要吃奶奶做的蛋炒饭。”

  “好好好,家里老母鸡生的蛋都为你留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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