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故人,江山如画
遥想当年,似是谁都雄姿英发,如今虽是正茂的风华,但却少了些年少的飒踏。只是故垒西边,仅剩怀古。
江山一直如画。
就像诗中写的一样“青海长云暗雪山”,多年后我返乡看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图景,发现青海对我有种故乡的召唤感,因为我生于斯,我也总喜欢说自己是个北方人,而且总觉得“北”字比“南”字要好看。
这如果说是种爱屋及乌的话,我可能要对此稍作解释一番了。
在湟水谷地里的西宁,凌空看去,并不大,这个城,却“人如其名”的宁静,夜幕稍降,它似乎比其它北方城市宁静得更早、更快、更静。我便是在飞机上回望这群山中的小城时,那么深情地理解何谓“孤城遥望玉门关”,那时正巧夕阳做景,山色青乌,我去家十数载,那一眼感受到了这么多年遗失的感觉和父辈口中的在我诞生前的历史。
那是多么电影般的故事,家在青海的曾祖父曾为国军的少校,而家在南国的曾祖母则是富家千金,战乱年代,戎马相逢,怎知胜败兵事乃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蒋介石退守台湾,太爷爷早已与部队失散,而心系太爷爷的太奶奶也是那一刻孤身一人便要追随其远赴台湾,幸好机缘有数,没有买到船票的太奶奶只好返回,竟在南国遇上了前来寻她的太爷爷,其中曲折苦难,又怎是我等子孙能够体会,后来的故事便是太爷爷带着去青海求学的父亲长大,且在那遇上了母亲,才有了如今有着跨江南北的感情的我,我终于明白,生活不是诗,纵是如此的传奇,但从父辈口中铿锵地讲出来确是有着那么多无奈之举和人生离奇,我终于明白,中国的许多人为什么想知道自己从哪来,是的,如果不知自己从哪来,怎么知道自己要到哪去?在印象中是雪山、牦牛、草原、羊肉串和青海湖的故乡,在弱冠之年的我也终于明白,在这个年岁的眼光看这个人间,是那么的片面和浅薄,片面到我其实只想看梦幻般的青海湖,忽略了沿途的终年雪山,忘了在唐蕃古道回望长安的文成公主,浅薄到只看到这个城的今日灯火,冷落了它的岁月疮痍。
那些时日,我似乎陷入无法言语的沉思,就好像这人间是非的评定,历史功过的衡量实则让人无法言语一般。还是要像余秋雨先生说的看这“山河的许诺”?
飞吧,其实一岁便已随父母来到南国,这个被无数文艺青年和游客诗化或者污蔑过的彩云之南。
我长于斯,这里的确四季如春,亦是有着向往的艳遇,乃至让曾经的我相信生活就是诗,譬如说一个女孩,无论以哪一种形式最后优美的留在一个男孩心里,是件多么诗情画意的事;譬如说,像弥勒这样的小城,的确有许多故事,值得回身眺望。
有的从萍水相逢到彼此牵挂,有的从山盟海誓到相忘于江湖,我偶然忆起会浮现的画面,还回荡的声音,仍鲜活的人物,总在美妙时神伤,它像令我舒爽的风,刚刚吹进心里就远走天涯,总在苦涩时感慨,它像高度的酒,当时醉我误了青春,醒来惊我忘了青春。在这里度过小学、初中、高中,之于我,有授业之恩,我之于它,有小家之情,若说对青海我是深情,对弥勒,便是厚义,容我先拱手一敬吧。
长安,我问于斯。之于你,是虽知不深,却爱之切,你之于我何?
我要说北归长安,只有诗和远方吗?不,还有自己,煽情总用阑珊,回首又说蓦然,还要被多少只言片语的圈子套住,记得填报志愿时,我说城市一定要是西安,学校是哪所并不重要,是的,我爱你,已经神魂颠倒、不能自已,乃至别人问我从何而来时,我经青海、去南国,而今入这长安,已不知作何回答,想起当年太白豪言“西入秦海,一观国风”,何等风流潇洒,我便要在这,用绢帛尺素以寄诸君。
那些岁月,其实静也好,不静也好。
因为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