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大爱,竹子不开花
你知道市场上是什么竹子的竹笋吗? 是木竹,一种长不大的竹子。若遇见有大指拇粗的木竹子,应尊为极品。从我记事起,没见过再大的了,浓缩的都是精品吧。其他类竹子,比如金竹、水竹、斑竹都比这种竹子大。就我知道的,应当说斑竹的竹笋最大。 金竹就是编筐等农家用具的,象这种竹子一般都在住家人户的周围栽种,我们家乡统称叫家竹子。在山上没人管的竹子我们叫野竹子,比如木竹、箭竹,这些竹子的竹笋都是天然的好竹笋。个儿比家竹笋细,味儿却比家竹好千倍。
不知道为什么,野的总比家的好。 箭竹比木竹更小,嗯,应该称纤细。家乡早年吃饭用的筷子就是这箭竹,特点是直且硬,头尾粗细差距小。做筷子方便的很,砍数根长短一量,一刀切断,一把筷子就成了,不用上漆,不怕挑肉筷子打弯。 嗯,叶细,竹身青黄色。 箭竹的竹笋自然也纤细的很,出土一乍生(半尺)时,就是竹笋最佳采摘的时候,采早了,在竹林中不好找。你懂的,竹子总是很家族的,总是择一地抱团生长。尤喜潮湿处,如河边,如山凹的弯里,或山坡的阴面不常见太阳地儿,它们成片安营扎寨。 箭竹的竹笋刚出土笋皮(我们叫笋壳)是嫩红色,很水灵。一般讲,我们家乡人从不把这竹笋放在眼里,太细了,不得劲。
那还是来说说平常农贸市场上,家乡人卖的竹笋吧,这才是农家人最上心头的竹笋,一说找笋子(当然也有人叫掰笋子、扯笋子、打笋子)就知道说的是木竹子的笋子。
木竹,在家乡山上是一大直接变现的野菜之一,尤其是这阳春三月好风光时候。其他能变现的野菜,就太多了,比如岩菜、盖菜、石花菜、空筒菜……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记不住。只要你先记这个极品竹,下次你买时笋子,晓得是木竹的就很棒了。 木竹,青色,膘厚,叶长近尺长,如剑双刃,手莫要去试是不是锋利。这家伙生命力特强,年年砍,他年年发,不屈不挠,奋发图强。于是,竹笋年年可以打了,假如成片砍光,第二年齐齐整整,一溜地笋子破土而出。对世事不报怨,不气馁,自发向上,爱死个人儿。
竹子的正能量不小,有人曾说,山涧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我呸!
笋子嘛,就是竹子的下一代了,只是未成年罢了。你想,又不叫你上肥,又不叫你除草,白白地,年年来扯。有人疼惜过吗?坚决没有!只是在索取,对竹子下一代摧毁性的占有,成了常态。尤以近年来,说什么返璞归真,道什么绿色食品,吼什么天然植物,哼哼,这种群体性的扼杀也成了必然,人们要检讨,你说是不是。
竹笋出土时被笋壳紧紧抱住,笋壳厚,呈暗绿色,壳外有密密一层绒毛保护,用手触碰绒毛刺入手中,极痒。这点保护的道行,当然挡不住人们的智商,用手剥,极不易。于是,一手带手套(讲究人用的)抓住竹笋尖,一手用弯刀从尖向根一削,侧转,再一削,三削足够,再在手抓处横切一小口。用一手握住尖端并伸出指头(讲究人会用木棍替代)一挡,另一手抓住竹笋尾,往指头一缠一绕,手中竹笋就全裸了,笋壳散了一地。
木竹子在乡下用处多,一是编成帘叫竹帘子,大多运往它乡,听说是做了工地的围墙,这是成批成车运走,占砍伐量最多。农家也用,比如早年木架床是空的,编一个长宽一样的竹笆,再放上稻草,再放旧床单(富裕家直接放在竹笆上是棕垫)再放被褥,床单,成了,可以安心睡觉做美梦了。
在农家建房打土墙时,每一板墙(土墙用士夯实的木板叫墙板)放些竹子,墙体极有拉扯力,你见农户土墙体倾斜着,就是不倒,与这家伙有关,当属幕后英雄。还有隔墙(农家建房初,房与房之间是通的)时,用竹子编成笆。再用泥厚厚搪一层,对了,这时箭竹也向上冲,越密越好了。墙就这样相互隔开了,易成的很。
这个竹子,从小长到大,不易。一是生长慢,更主要是人们不停地找他们麻烦。三月里,山上竹林里来打笋子的人一拨接一拨,叫你竹子的下一代不得好生,更不能好好生长,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什么都有个极限,对吧。怪不得,几年或几十年中,总有那么一年,竹子开花了!慢点叫好,竹子一开花,就结一种麻色米粒,我们叫竹米,人可以当饭吃。不得了了,一开花,一结果,下年竹子全死。只要是根相连的一片,无论多宽的连片,集体一同死亡!我想,是不是人们的贪婪已触犯了竹子的底线,才会这样。
家乡老人告诉我,竹子一开花,铁定是饥荒年。庄稼欠收,缺食了,竹子就来救人了。竹子的大气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以为他们集体生气了呢,还是我小气。
竹子是四君子之一,但野山中的木竹子,和太细的箭竹子,是不是也能入围,我就不晓得了。我只想,这两种竹子,一定要挺住,我不想看见你们开花!
又是一年三月时,深山中的竹子,你们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