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雨夜,家
晚风袭来,一阵凉意钻进骨子里,下意识的抱紧了身躯,不让哆嗦肆虐。初夏的一场暴雨卷走了城市的燥热,连空气都带有喧嚣的味道,风跑着过来,吹落额头鬓发上的水珠,迷失在眼瞳里。前一天还抱着冰汁西瓜,后一天就不得不穿上外套,仿佛又回到了雨撒叶飘的深秋,好在现在看不到黄叶扫落街头,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景象。丛生的青草,浓密的树冠,一片片舒展若手掌的绿叶正生机勃勃的昂着头站立在树梢上,迎接着夏雨的成人礼,风飘飞,叶起舞。莫名地,心中顿时划过一丝暖流,浇熄心头的冰凉,吹皱温热的心房。
霓虹初上,天空撒下小雨,细细的,如磨书声,带着工作了一天早已疲倦的身躯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中,穿行在路灯下,身后的喇叭声,迎面闪晃的大灯,三三两两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欢声笑语,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些什么,笑语声撕破宁静而不安分的黑夜,连我的情绪也变得好了起来,就像从树上落下的那滴水珠,落在水洼里,“叭”的一声,荡起一片涟漪。
走上公司前面不远处的小桥,两排刻着狮子头的石栏杆,前面不远处的小山被环抱在水中央,夜色下的青山小桥,给我一种安静。倾听桥下一片蛙声,呼吸雨水冲刷的新绿。渐大的雨,洒落伞上,伸手抚摸在雨水冲刷下已经残破的狮头,任雨珠滴答在手背上,感受着时间年轮的痕迹。驻足雨下,将一身的烦忧洗去。风从后背吹来,吹动黑色的伞布着急的抖下几滴水来,或拍打在后背,或浸湿在衣领,或随风落在裤脚,都慢慢的化成凉意被我感知。夜色青山小桥河水,自然最美的风景,收在眼底,在脑海里形成画。良久伫立,举步离开,扫视一眼青山小桥河水,悄落于夜色下,消失于朦胧中,顺桥而下,星火点起,道路也变得开阔,车辆自三个方向穿梭而来,飒飒的磨书声,大的刺耳,带起一片尘埃和着的夏泥,甩在道路两旁,溅到我的裤脚和鞋面。
公交车底站已经半熄了灯火,广场大半工作了一天的马达沉寂在夜色中,和细雨耳声。几辆还在聒噪吵杂的亮着绿眼睛的大家伙上人影窜动,站在门外等着他们驶来。九点多,等车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一家公司的同事,倒也不相熟,尴尬寒暄,倒不如相视一笑,给彼此一个问好。几个凑在一起的伙伴还在讨论着白天的工作,热情在夜雨中狂欢。车子驶入站台,收了雨伞,甩了甩,夹在怀里爬上车,过道里还是湿漉漉的,没几把雨伞的水就可以滴湿它们,人来来往往一走就到处都湿漉漉的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凳子上免不了有些湿,原本也没干着,索性就不管了,探头去看向窗外的世界。
一路霓虹,已经休息的几家工厂,只有门卫还亮着灯,老大爷好像已经休息了,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从郊区到市区,霓虹越来越亮,车辆越来越多,人影越来越密,雨声越来越小,思绪也越来越近。从上班去到下班回,从公司到住的地方两头跑。
车子拐入闹区,饭店的杯盏锅碗的声音仿佛都传到了耳朵里,人声总是很大,很欢虞,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响起,就连饭菜的香味都飘了过来,眼睛不自觉的被勾到橱窗里面去,脑子里补全看不见的画面。车道旁,散步来不及归来的人行色显得匆忙,但不慌张,他们没有时间的慌张,只有这夜雨凉人的匆忙。偶尔还能见几个不着急的,他们安之若素的晃晃悠悠,并没有被这突来夜雨所惊扰,只是轻轻的撑起伞,依然欢声笑语而过。
高楼多了起来,楼房也密了起来,万家灯火亮起,和这一路霓虹交融,变成柔和的光晕洒在我的眼睛里,路边搭着帐篷的摊贩,各类快餐小吃的人家,帐篷下的伞,伞下的人,各样的身影,各样的声音,看不过来也听不清楚。车辆到站,撑伞下车,便也消失在这人群里,成了这千百支雨伞中的一个。现时,路过这些摊贩,各样的香味撺掇到鼻子里,勾起肚子不听话的咕噜直叫,再听上几声叫卖,忽然就都觉得人都软了。
抬头看天,一路直上的灯火,点燃心头黑暗的冷漠。小孩的吵闹声,妻子的埋怨声,电视传来的声音,真是风声雨声,家事国事。归家,能避风雨倦怠的怀抱,可拒声色诱惑的港湾,便想着快走几步,打开门,亮着灯,熟悉的人影,亲切的声音,换上带有温度的衣服,吃上香喷喷的饭菜。
此一日,家才是终点。
二零一七年六月初六日,写于雨夜归家,写给远方的你,写在三只松鼠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