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该怎么挽留?
我和他是小学的同学,可真的开始有很密切的交集,大概是在初中,那会儿,我还不是很喜欢写作,对他的记忆,也就只有一星半点。后来,我在高中开始创作了,他就在那时候开始出现在我浅显的字里行间。2012年9月1日下午,他来到修水职业中专找我,带着行李,一副要逃跑的样子,行色匆匆。我看到他异常兴奋,我知道,这是他决定听从我的转校建议,准备到我们学校来读书了。首先,我提出这个建议,不是单单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在一起会热闹一点。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普通高中那边学习很吃力,不想继续在那边普通班,接受一次又一次垫底的打击。其次,他也觉得我们职业高中三校生高考很容易,对不能考起普通高中二本的同学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所以,他风尘仆仆的,拖着行李箱,到了我们学校。就因为这件事,后来一波三折,直至他彻底告别了学生时代。2012年9月3日的那个中午,我流着眼泪送他离开修水职业中专。
他的家人十分的固执,觉得孩子如果不能在最好的学校读书,就不要读书。所以,宁愿他在普高垫底,也不愿意他到职业中专奋起直追。我冒充老师,和他的妈妈理论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他妈妈挂了电话,并且说:“如果他明天不到深圳来,我明天就叫他爸回去接他。”听到这样一句话,我突然就懵了。难道,就不能叫他回去原来的学校读书吗。“你别说了。我不想读了。他们知道我成绩这么差,也不会放我读的。”他面对我的迷惑,沮丧的回答道。我很纳闷,看着他的成绩单,不甘的说道:“你这不是有四百零八分吗。”普高理科四百分左右,还是有机会考二本的。可他摇了摇头,然后跟我说道:“这成绩表,是我修改了名字的。其实,最后一个成绩,才是我的。我妈肯定打电话给我原来的班主任,知道我的学习情况了。”听到这样的一个回答,我更加的纳闷起来。难道世界很复杂,就我一个人单纯的觉得,现实中人人天真无邪,事事顺心如意吗。
流着眼泪,目送他离开的那天,我写下了和他之间的第一首蹩脚的诗歌——《送别》。虽然他走了,可我觉得,和他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有拉远,我们的心还是紧紧的靠在一起,不用联系,也会彼此惺惺相惜。然而,现实,还是再一次事与愿违。
在高三之前,我和他还有联系。我知道,他去了深圳,跟他爸爸一样,成为了一个水泥工人,每天风吹日晒,为城市高楼添砖加瓦。后来,我高三,老师收掉了手机,和他之间,也就没有继续联系。当我大一时,他已经在外面待了两年了。他告诉我,他只做了两个月水泥工,就和家里闹翻了,现在流浪在外,辗转到了东莞一个不知名的餐馆做服务员,月薪三千左右。我一次想和同学,搞一个二手相机回收贩卖的生意,缺点钱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他。二话不说,他就打了一千块钱给我。再后来,听说南昌很多地方好就业,他不想漂泊在外,就回到南昌做事情。我们又团聚到了一起。刚到南昌那一会儿,他身无分文,又因文凭比较低,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所以接连半个月,他就住在我们学校的宾馆里,一直到成为了一名网管为止。吃喝住行,都是我掏钱。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因为利益,产生纠葛,这辈子也不会有任何隔阂,可,当他在南昌落脚,一切就开始发生转变了。
我每天读必须在学校上课,这是毋容置疑的。所以,我们玩的时候,凑不到一块儿,他有了他新的玩伴。刚开始写小说那会儿,我也没有多少稿费,他找我借钱,我也实在是拿不出来了钱。再往后,他来学校找我,请我吃夜宵也会推脱一番,希望我买单。我觉得,他走出了学校,经济来源,肯定比我更加的阔绰,所以,应该是他请我才对。他觉得,我不需要三班倒,拿家里的钱随心所欲的生活,这么轻松应该我请他才对。于是,我们很少碰面了,就算半个月碰一次面,也会因为买单、交谈不到一块儿,有或多或少的摩擦。我们不会追忆同窗岁月,他也不再缅怀在校园的日子,我们似乎有了一堵墙,一堵因为经济,而凝结出来的墙。也有那么一次,我觉得我能打破这一堵墙,可事实证明,我还是失败了。
大二,我利用课余时间写小说的经历,已经扬名学院,并且,在网站也取得了一点成绩,赚取的稿费,能够维持自己的学业。我觉得,我可以拿出来一部分钱,请他吃饭了。可就在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是九江市一所大专的在校生,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于是,我和女朋友见面的频率增加了,和他见面的机会,则是越来越少了。今年4月4日,是我的生日。那天中午他打电话给我说:“你生日要不要一起聚聚?”“好啊。我学校,还是哪儿?”我很高兴,他还记得我的生日。可我回答了一句,他又说道:“算了。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祝你学业有成,名利双收。”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作响,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我们之间,到了见面都不可能的地步吗。
那一天,我在学校盯着手表,时间划过了午夜十二点,我才确定他不会来了。后来我们聊天,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嗯嗯”“噢噢”几句,然后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10月1号,他网吧也放假,我们在回去的大巴的最后一排遇到了。他坐在中间,我靠窗。我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再也没有多说话。我望着窗外,一言难尽。他呢。我再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我想,车里的乘客,肯定不知道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绞尽脑汁,我也不知道,好朋友应该如何挽留。打败我们的不是距离,也是经济。流落在理想的王国里,友谊就像是大学的恋爱一样,始终是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当我们计较着谁买单,其实就已经开始认知到生活的不容易。到了大学了,我们不再是懵懂的小学生,哥们义气的初中生,互相勉励的高中生,在大学这个物欲纵横的世界里,钱也是相处的一部分了。不是我们不在乎友谊,而是我们开始怀疑过去。我们不知道,现实需要我们重新认识友谊。而我们,却一直觉得,关系再也不如从前那么好了。从前,我们不会在乎谁弄丢了谁的橡皮擦,不会在乎谁打湿了谁的头发,不会在乎两个人迟到了一起在教室门口罚站……再往前一点,我们不会在乎谁买单。可渐渐的,我们就开始依赖,彼此觉得对方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是永远的肩膀,可以无限索取和调侃的对象。一直到,你也厌倦,我也心生畏惧,我们就开始质疑友谊,质疑好朋友。现今,我才终于明白,他和我,再难回到从前,不仅仅是因为经济,更因为共同的回忆。
如果我们将昨天当做过去,把今天当做共同的白板,在这需要刻画的时光里一起努力,谁也不想着完全依赖对方,而是关心和鼓励对方,实实在在为对方着想,我们的明天,将会无限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