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场
每每看到联合收割机快速收割庄稼,金黄的麦子从机器中吐出来,转瞬便装满一袋袋,地头的农民乐呵呵把丰收拉回家,艳羡之情油然而生,现在种地省力省时又省心,和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真是天壤之别。这到底让我回忆起当年繁重紧张的午收场景,特别是抢场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
“小麦上场,豆子肩扛”,是说从田里收割的麦捆必须上场垛起来盖好才能保证收成,烂在地里是不行的,而豆子必须装进口袋扛在肩上才保险。所以抢收抢种是六七月份最为紧张的时候,一家老少凡是能掂动工具的都得上场打粮食,虽然麦垛好了,但只是午收工作的一半,接下来是更为紧张的脱粒,就是打场了。那时刚刚分产到户,但场只有一个,所以必须排队打场,轮到自家时,老少齐上阵,把小山般的麦垛散开晾晒至中午,由大人赶着牛马,牛马身后拖着石磙,石磙后拖着扇形的厚厚的落石,保证石磙不打飘,用来压住麦杆,牛马一圈圈转,我们要不断用杈子翻麦秆,以便把麦秸上面的粮食轧出来,石磙骨碌碌地转着,会腾起一股股尘烟,和着毒毒的日头,弥漫整个麦场,让人喘不过气。
一场麦子大概要轧上两三个小时,翻上三次后,便可以起场了,也就是用杈子把麦秸挑起再次垛成垛,一个人站在垛上摊匀垛实,还要保证不能歪斜,下面的人一杈子一杈子把麦秸挑上去,垛上的人往往手忙脚乱,顾此失彼,那个紧张程度我至今难忘,因为我也在垛上干过,那是第一次,我觉得好玩,麦垛一点点升高,站在上面有种威武的感觉,于是自告奋勇上垛,父亲说我干不了,我倔强地坚持上去,可是当如浪涛一样的麦草涌上来时,很快就埋住了我,急的我大哭,只好由哥哥把我换下。
起好场垛好草垛,接下来开始把散在场地上的粮食和着麦糠一起用木锨聚拢成堆,这叫聚场,几个人一起把木锨排成队如同推波浪一样把粮糠聚拢,之后趁风扬场,糠随风而去,留下金黄的麦粒落在场上,有一人站在粮食雨中把长一些飞不走的杂物用扫帚掠去,保证粮食干净,我们有时故意跑到下面感受一次粮食雨,沙土麦锈和着麦香的味道被扬起搅动特别好闻。虽然一场下来,我们的鼻子耳朵里,头发上都钻满了灰土,但看到金灿灿的粮食堆成小山,全家最主要的口粮有了着落,每个人都高兴。
老天要是不作美时,是我们最紧张最劳累的时候,有时候刚摊好场,一阵乌云压顶,豆大雨点砸下来,我们必须赶紧重新垛上垛,雨过天晴再一次摊开,有时正在扬场忽然无风无火,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没有办法,靠天吃饭的农民只能祈求苍天啊。有时等到半夜起风了,我们就得起来扬场。有时雨来得急,下的大,我们气喘吁吁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麦场淋雨,眼看即将入仓的粮食被雨淋,那份伤心无以言表。所以必须和老天赛跑,抢收抢种,抢得一场场胜利。一个午季下来,我们都要经历多次的激烈紧张的战斗,累得精疲力尽,瘦上几斤肉很是正常。
抢场的辛苦和紧张常常还在我的梦里出现。可喜的是现在的农民再不用像我们那个年代那样辛苦劳作了。 就是现在的农村孩子,抢场的情景也是见不到的,何况城市的孩子。我写下来权做一次忆苦思甜,让下一代知道稼穑维艰,珍惜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