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旧梦之山芋糖
现在的我很少吃糖,无论是糖果或白砂糖,凡是甜的食品吃的很少,这与口味和年龄有关吧。记得小时候特别爱吃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口味变了,吃糖觉得腻歪。现在想想童年时对糖的贪婪还觉得不可能。
那时候,白红砂糖是紧俏商品,我们一般见不到,甭说吃了,吃的是我们自己家熬制的山芋糖,金褐色,特别粘牙,很是有嚼头,有股山芋的清香甘甜。过年农闲时,家家都要熬山芋糖的,着一大锅,挑选细细长长的红瓤山芋,两头用刀削一削,放到木盆里用井水洗净,然后装进大锅,要装满,兑上水,水要淹没山芋,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小火慢慢熬,当锅里水干糖分逐渐溢出时,记得母亲操一个大铲子不停翻炒搅拌,不让粘锅糊锅,铲子贴着大锅的声音虽然刺耳,但那时我们觉得是最动听的音乐,翻着翻着,糖出的越来越多,山芋的影子不见了,剩下的是半锅粘稠透明的糖稀,母亲用铲子捞起糖稀,观察,如发现糖稀扯成长长的糖条又不断时,说明糖稀已经到火候,必须马上釜底抽薪,撤火。一旦慢了,口感会不好而且略带苦味,那时为了多出糖母亲还要放一种麦芽之类的东西的,具体是什么我都已忘却了。然后母亲会把熬好的糖稀盛在大盆里,第二天该用这糖稀做各种食品了,有用面粉裹成的千叶糖,有用爆米花沾成的米花糖,有棒棒糖等等,品种繁多,母亲像变戏法一样用山芋糖稀做出许多种糖的零食,然后码在缸里,裹上塑料布,过年时用来招待客人,当然主要还是我们常年的零食,考试好了,或受到老师奖励表扬,母亲总会在缸里拿出糖来作为奖赏给我们,我们也会拿个糖块跑出去和小伙伴一起分享快乐和甜蜜。谁要是发烧生病不想吃饭,母亲也会取一些糖来抚慰我们,但很少见母亲吃过,我们知道我们家孩子多,母亲是不舍得吃上一块的。
有时候我们禁不住糖缸的诱惑,也会偷偷光顾,又怕母亲发现,所以每次只偷上一块两块,不过日子已久,数量越来越多,终究还是被母亲发现,她只是说上都是小馋猫一类的话,也没有追究或责怪过我们,可能是母亲觉得她的孩子们常年吃不上像样的零食的缘故吧。
当时我最爱吃的是千叶叠糖,一层一层的剥开填在嘴里,细细的嚼着,面的香味和糖的甜味混合着,特别好吃,由于裹着的都是面,所以吃这种糖的孩子都会变成白胡子爷爷的,面粉会粘的满嘴满脸都是,活像唱戏的花脸。米花糖是第二个爱吃的糖,咬在嘴里脆脆香香的,口感特别不错。一口气吃上六七块也不会过瘾。吃糖过多的缘故吧,我小时候经常牙痛,但牙痛也阻止不了我对山芋糖的爱。
现在很少见到这种糖块了,几十年没有再吃过,回味山芋糖特有的乡土味,真是还想再吃上一次。去哪儿寻找呢?时过境迁,大概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