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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光景,抵不过岁月流年

发布时间:2019-09-03 08:06:19

  故乡的云烟,总归会有散尽的一刻;再美的风景,也不会永远拥有;人到老年,如日薄西山,晚霞半边天,也许再过一些年,便犹如尘埃落定,无法再去留恋不舍这尘世的一切。

  再好的光景,抵不过流年易忘,岁月无情的日子,再好看的容颜也会慢慢憔悴衰老,你可曾想到过昔日的红颜今日却为一副白骨。只要棺木一盖,黄土一埋,人世间的种种再也与她无关。

  年前回趟故乡的老家,难得回了家,其实不用我父母说,我也会去探望一下那许久没见了的曾祖母,毕竟对我来说,每一次回家过年走亲访友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吧!我一般都是会在年前去跟她请安的,照理今年当然也不能例外。今年见到她,发现她人越来越憔悴衰老了,打我长大以来,如今她的形象与我去年回家看她时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这也难怪,曾祖母如今已经一百余一岁,在中国算是高龄人士了,俗话也说得好,“岁月催人老,颜衰多病老”。

  记忆怕是成为了过去,往事的回忆仍历历在目,铭刻于心。还是那一间有些破旧却极少装修的房屋,屋里面依然只住着那一位百岁老妇,孤零零一个人蜷缩在阴森冷落的角落,那里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与热闹人流,时过境迁,无人欲问津。人终究打败不了时间,一个人已到暮年,是不是都落得这般凄惨悲凉的结局,那宁可不要活这么多的岁月,免得活生生地饱受痛苦,体验着生不如死的难受。

  其实,我的曾祖母这一生的经历真怪可怜的,但是她好像都不放在心上,她的心也是肉做,可是却是如磐石般的坚强。她为我的曾祖父生下五男二女,可以想象每一次的临盆,必是从鬼门关硬跨过去,要知道,每一次的生育,都是极其疼痛的嘶声裂肺,何况她这人还经历7次,简直难以想象她该是如何的坚强。民国时期,为了照顾儿女,她含辛茹苦,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好母亲的形象,有好的东西都会第一想到孩子们,生活虽苦,可是她却硬生生挺过来了,说实在,她是孩子们眼中的慈祥母亲,也是他们学习的精神榜样。

  后来,一夕之间突然就失去了她的丈夫,听我妈说那是我爸举办成人礼的那年,曾祖父在那一年就突然就走了。要是换了别的女人经历这些,丧夫之痛犹如当头棒喝般给人生活沉重的一击,每天怕是生活在黑暗与悲伤之中,任凭伤心泪独自流尽也仍是换不回爱人的性命。可她不同,仍是我行我素的过着,我知道这些只是她表面伪装的坚强,其实夜深人静的痛哭流涕又是多少个无眠夜。苦也苦过去,哭也哭够了,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忘记悲伤,看开生与死。人一旦想开了,便如重获新生般,憧憬着对未来的希望。苦之后未必是甜,但哭够了我们可以笑出来,大声放肆地笑出来。

  后来,伴随着欢声笑语的幸福感洋溢,这个屋子里一如往常的热闹,天天有人进进出出,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开怀畅聊,品茶香余韵,闲话聊人生。彼时欢声彼时笑语,如此有说有笑的,给这间空荡荡的房子注入澎湃汹涌的生命力。

  回忆的往事在我脑海中一幕幕呈现,像日记本那翻开的一篇又一篇写好的日记。再次触及内心那根最柔软的肋骨,勾起无数思念如潮海的记忆。留在过去的点滴,会随着时间的溜走,慢慢遗忘吗?

  可如今,当我再次站在往日的那一间房屋门前,恍若隔经年,时间的灰尘差点把我曾经的记忆掩埋。收拾之前的心绪,我轻推了木门,早已锈迹的门立刻从我耳边传来吱吱响的声音,门外的阳光趁机而入,透过那条逐渐被放大的门缝,渗透到屋里面,一扫之前的漆黑。此前密闭的空间里,生活这么一位我曾经可敬可爱的老人,那就是我的曾祖母。与外面的繁华热闹相比,这里简直不能再没落了。难道人到暮年之季非得像活在远古时代的原始人,居然连屋里面照明的电灯在此处都是无用的下场。“美人迟暮,英雄无路”的悲剧当真要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她好像留意到我的到来,想起身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我当然也注意这番举动,加快了步伐去到她的身旁。

  然而在这之前,站在门口,看着整个屋子空荡荡的黑一片,我感受不到一点人的生机,暗淡无光的屋子老鼠蟑螂在此嚣张肆虐,害怕的老人家早已习惯这种吱吱吱叫声跟随处爬动的动静。屋子那么黑,还有那么多脏东西,以致于我竟一时有些不敢进去,踟蹰了许久,要不是她的突然发现,我当时的念头就是转身关门就跑,现在想退了也难办了,索性干脆还是大胆点迈出了步子,明明很短的距离,明明加快的步伐,心理上给我的感觉竟是愈走愈远,从门口走近到她的睡床旁边这期间,我心里紧张害怕得不行。可是为什么呢?我在紧张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呢?

  可当我来到她的身边,看着那满是皱纹覆盖的双眼,看着那个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曾祖母,之前的紧张害怕全都没了,反而是心里隐隐发酸难受,前些年前衣食住行样样都能自理的她,想不到如今竟是落得这副模样,真是人到老年,祸不单行,随随便便的一跤,就摔坏了健康,摔坏了之前的灵活便利,生活不能自理;随随便便一场大病,再次让她陷入生不如死的困境,萌生多少想自我了断余生的念头。

  想到此,我便朝着她大喊了一声,那是我知道她身子骨越来越差,自然而然她的听力远远不如以前,故而我不是轻声地叫而是喊着,是怕她听不着,以为我不礼貌。

  “曾祖母好!”

  “你是···你是···哦,你是大孙的孩子,xx啊”。她直盯着我看了有一会儿,眉头时而缩紧着像是在回忆思索,估计是忘了我是谁家的孩子,在大脑中努力找寻我的印象吧?但是听到最后她支支吾吾地说出我的名字,我内心是十分激动的。

  “是啊,我就是xx啊,我回来看你了!”

  要知道我常年在外工作,都是家里的亲人在帮忙照料她的日常起居生活,而且她的记性愈来愈差,常常记不得人名,因此叫错人名字的事时常发生,但是我居然有点例外,虽说是她努力想的结果,可我还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转身一想又觉得惭愧,总觉得对她有些亏欠,老人独自一人守着家中,身旁却极少有人陪伴,无论晨暮,好像一直都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孤单、亦或说孤独,像是她的影子陪她一块。

  我看着那躺在床上的老人,感觉她这样子怕是偶尔想翻个身都显得费劲吧,事实也证明我的猜想,不久就看她似在扭动身子,艰难地举起颤巍巍的布满皱纹的老手,嘴里却还是支支吾吾地对着我说,“拿着,这200···块钱··给你。”

  原来,她费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给我200块生活费,我看着这一幕,我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不禁想到我以前上学的那段时间,每当我去她那里,她都会拿点零花钱给我去买学习用品,而我也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份好意。直到后来我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去到了别的城市读书,每年回家去看望她,她总是会拿一点小钱给我当做生活费,真是想不到她的这个习惯至今未变,看似那么不起眼,却是包含着一份浓浓的关心之前,可是如今我已出来工作两年,也是挣了一些钱,记得去年回来还跟她提起过,没想到只是一年的时间,她就又忘了这回事,一直都以为我还在继续读书吧。

  当然,她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我并没从她的手中接过她的200块钱,反而从我的钱包拿出一点钱放在她布满皱纹的老手上,我看到她眼里透露出不明所以的奇怪眸光,于是我又重新跟她仔细解释了一遍。直至我说完,她似是明白才肯安心地收起这笔钱。

  之后我陪她聊了一会儿,谈及她近来身体状况是否安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虽然一味地说好、还行的话语,但是我还是从她的眼角里察觉到她不自觉流露的那抹悲伤,那是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神,对世事不甚知之的悲哀,对自己如今现状的百般无奈。直到后来,越聊越伤感,老人突然念念叨叨地说一些自暴自弃的话语,以致我听到后面感觉无法接下话去,我怕我说错话会导致事情变得更糟。再加上,我每一次说话都要提高音量以避免她听不到,可是她不是叫我重说一遍就是听错我说的意思,说实在的,在这种情况下,我难免会产生厌烦的感觉,可我却只是单方面地认为老人与我之间存在代沟是理所当然,少了那份关心跟理解的心意,接下来的话聊再多的也会索然无趣。

  后来我干脆直接找借口开溜,逃离继续尬聊的现场。走之前,跟她道别并声称过段时间再来看看她。

  但是,好像也只是说说而已,果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记起,已是后悔万分一件大事。因为,我再也看不到她了,今年还没过完,她便与世长眠了。多么懊悔的一件事,我竟是连她最后一面都看不见。当时我离家回工作单位走之前也没去向她好好辞行,原来上天一直在看着,原来上天的惩罚真的会降临,原来那次居然就是我跟她的最后一次沟通交流,原来那就是我见到她生前的最后一面,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了。毕竟她已经长眠地下,入土为安了。

  再好的光景,终究抵不过岁月流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希望回到那个时候,如果时间可以定留,我多希望一直能在她身边陪伴左右,这样也可以让她在走之前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不会感到那么孤单。但是,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如今她走过一百余一年的人生光景,飞往到那圣洁的天堂,我不奢求她能原谅那时不辞而别的我,只愿她在那边过得幸福安康,再也不用被病魔所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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