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窗外流泪
石桥烟雨晓梦醒,芦花碧水夜露轻。
石桥醒了,梦醒了。
绿水不绿,只是浮满极细的漂萍;轻风也不清,夹着浓稠的化工味儿。
在这个小镇,河网密布,垂柳依依,七月的骄阳似火。入夜已深,白天那三十八度的高温使许多人还无法入睡。
尽管已四处不见人影,静静地看,河面的细纹一圈圈地却是看得分明。不时地一声“咚—”更是清晰至极。遥远的一串电驴子驶过的声息破空而来,谁家的门框碰撞之声又响了一遍。
芦晓梦站在河边,仿佛一根木桩。这景象,又有谁在楼窗里看见?
芦晓梦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子。飘飘的长发,细丝带绑了,长长的两根细丝垂过发梢,天青色长裙,风一吹,发飞裙带舞的样子翩若惊鸿。
飘逸的女子心里藏着飘逸的情梦。
她想象中的爱情与天山童佬缥缈峰顶的积雪一样洁白,渗不得一粒细沙。可惜现实却难如她愿。寻遍千山万水,她的那个他最终还是在她的心里钉了颗钉子。红尘纷扰,路路艰难,芦晓梦不怪他,从来不怪他。爱情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晓梦过处轻无痕。她向往爱情,她虚无缥缈,却从不相信人间的情爱。历经岁月磨难,她更坚信,爱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物,红尘之爱却注定消弥在烟熏火燎里。
一切的一切,淡然皆好。
她想起《傲慢与偏见》里的达西先生。那个沉默的人,他告诉伊丽莎白——“至于我的脾气,我就不敢担保。我认为我的脾气太难以委曲求全……别人冒犯了我,我也忘不掉……我对一个人失去好感,就永远不会有好感。”
芦晓梦非常欣赏达西先生。她觉得自己的脾气跟达西先生很相似,特别是,如果有人在她心里插了刺以后,可能她永远无法拔出那根刺了。她可以理解,可以原谅,可以不追究,但她无法拔出心里的刺。
芦晓梦站在河边,思绪随河水在蒸发。她知道就像这些蒸发的水汽,它们一定会以某一种方式,再一次降临这条小河。她此时的想法,也不会完全蒸发,它们也一定会在某一个时候,不期而至。心不痛了,可当某一外力拂过,心头那根刺的感触就会分外清晰。
她记起那一年,那条贯穿东西的大河沿岸,好多城市在一个大白天的同一时段,仿佛相继穿过了一线暗黑的时光隧道,那是一次著名的日食现象。那一年,她离开那座城。那天,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全城都亮起了灯,路灯,车灯,各种灯。活见鬼,她在心里骂了句,然后离开了那座城。当她把那座小城抛离身后时,天又亮起来了,雨也奇迹般地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后来,她才知道了,那天发生了今生无缘再见的日食现象。
就这样,她离开了那座城,离开了她和他的过去。
她知道,日子还照样过,但是她心里已失去了一些什么。当然,并不是他。而是类似于信仰的东西。她心里所描述的虚无缥缈终于坐实了虚无缥缈的名。
她从此觉得云淡风轻。原来,爱情是如此累人。原来,看淡是如此轻松。
心与清风为伴,心与浮云相依,心与花草共惜,心与文字为舞,心与尘埃相离,心与得失相弃。身在红尘心远天涯,你若安好我便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