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山歌《童子谣》
(十二月调)
正月喜鹊屋顶要,二个媒人双双到。
不论田地多与少,只要丈夫配得好。
二月春鸟要得早,可恨爹娘思量少。
不论穷富都好许,怎该许配童子佬。
三月雁鹰半天飞,二十后生出面来。
管他许配勿许配,奴奴看后好中意。
四月黄雀天上来,奴奴赛过祝英台。
献郎后生原骗局,勿料夫君童子倪。
五月鹭鸶脚也长,奴奴苦过李三娘。
日间担水无数担,夜间推磨到天亮。
六月麻雀落稻田,童子配夫已三年。
日间缠脚来翻晒,夜间灯下做针线。
七月八哥肚也红,奴奴自怨命运穷。
村上后生多多有,偏要许配小孩童。
八月飞来相思鸟,回想献郎恨难了。
别人赏月相对笑,奴抱童子骂冤枉。
九月黄鹂尾巴长,眼热堂嫂福分长。
别人三年早做娘,奴领童子娘边囡。
十月鹩哥落道坛,没人商量心更凉。
家家做起十月酒,夫妻把盏恩爱长。
十一月老鸦飞过墙,削根竹校挂衣裳。
长长短短都摊好,童子衣裳尺把长。
十二月夜莺哭哀哀,深更半夜做年衣。
稍有不测公婆骂,童子丈夫呆嘻嘻。
十二个月唱转遍,奴奴苦情诉不完。
嫁个童子多罪过,下世修行做儿男。
在旧婚俗里,中国的许多省份都流行“娶大媳妇”的习俗。东北流行的婚制说:“满州之早婚,男子十三、四岁即结婚,至二十岁以上方结婚者,俱为贫人,加之民间惯之以年长之女子,配年少之男子,十三、四岁必娶十七、八岁以上之女子……。”
四川的民谣说:“十八女儿怪媒人,说的丈夫一叮叮;睡在半夜窝(屙)筏(泡)尿,打湿奴家半边身……。”
北京儿歌说:“有个大姐正十七,过了四年二十一,寻个丈夫才十岁,她比丈夫大十一。每当井台去扛水,女头高高男头低。不看公婆待我好,把你推到水井里……。”
民初时浙江绍兴有人作诗潮笑:“九岁儿童乳口黄,啼啼哭哭做新郎;夜来哪晓琴和瑟,附着新娘吃奶浆。谁家少妇不青春。父母缘何来害人?这小官儿知什么,整天只自弄泥佛……。”
可见“小丈夫大媳妇”的婚俗,南疆北国处处作兴。
追究这种婚俗流行的原因,一是男家希望有个替家里做事的得力助手,能兼事妇职母职;二是有些地方的风俗规定女人不但做姑娘时不得抛头露面,结婚后也不准只身出门,只有在娶了儿媳后,这种禁足之苦才得以解禁,所以每家都早早就把儿媳娶回家了。
然而娶大媳妇虽然为家里凭添了一位得力助手,殊不知“女大五活象母,女大八活象妈”。这种女大男小的婚配,潜在着种种问题,常给当事人带来终身的痛苦。
对女的来说,丈夫太小,难免怨叹青春空过,有民谣说:“十八姊嫁三岁郎,夜夜揽郎上眠床,等得郎大姐已老,等得春来花又谢,等得月圆日西斜。”而丈夫长大时妻子风韵已消更不相配,“白头偕老”越是难求了。
丈夫太小,也容易造成女人红杏出墙的情势。一首苏州民谣就说:“老公小,弗风流,只同罗帐弗同头,一块田,弗会种,年年花开别人收……。”
浙江一带有民谣:“十八岁大姐九岁郎,天天要我抱上床,上得床来放声哭,又喊妻子又喊娘,劈头盖脸两巴掌!” 传说有个十七八岁大姑娘,嫁了个“老公倪”才七八岁。白天,小丈夫上书房念书识字,大媳妇忙着家务活。晚上给小丈夫脱衣洗脚抱上床,早上起来给小丈夫梳头洗脸穿衣服。时间长了,大媳妇每晚总是叨咕:“十八大姐九岁郎,每天晚上抱上床,名为夫妻空乱兴,莫怪红杏墙外放!”随着时日,小丈夫就记住了这顺口溜。一天在书房里,小丈夫无意中把这顺口溜学给先生听。先生听后,沉思片刻,就附耳教他几句话。当天晚上,大媳妇刚叨咕完那几句话,小丈夫就接着说:“秤槌小,压千斤;胡椒虽小辣人心;赖要猪娘会花心,我会剥皮抽你筋。”这话一说完,大媳妇就愣住了,原来是丈夫虽小懂事快,出头之日还考他。以后可不敢再随便说什么了。
这种社会陋俗,难怪受到广大女同胞和时代的反对,在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新婚姻法的贯彻实施而土崩瓦解了!《童子谣》的缙云山歌也默默远离而去了。只有在个别七八十岁老太太的脑海里,对之若隐若现情怀萦牵,忆苦思甜回味无穷……
钱塘丐叟 应子根
2016年8月14日19:2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