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的遗憾

　　我是小峰，我初恋的结局虽然遗憾，但我很满足，毕竟我那么勇敢地去追求我的女神。只是当时的我们太过年轻，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去考验这段感情。我的初恋发生在高三，那是个全民紧张的时期，我们不断被鼓励要认真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这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时机。而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我却不自觉地陷入一份爱中无法自拔，甚至无法阻止地写出一封一封书信。

　　从什么时候说起呢?从高二开学说起吧，文理分班后的重新组合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既熟悉又陌生，感觉似曾相识，但周围一切又都是新的。我和大部分同学一样，怀着紧张兴奋的心情进入了的高二生活。我刚进教室，似有什么东西指引，越过重重人群，被一个女孩子吸引。此时的我站在教室门口，此时的她正好抬头，视线交错，她羞涩地露出了笑容，随后又低下了头。好干净的笑容，那么美好，那么纯粹。这样的笑容真有感染力，我不自觉地也嘴角上扬。同学的请求让路的声音让我回到现实，匆匆往里走，然后选了一个靠近她的位置坐下。一切都表现得很自然。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的不淡定。迄今为止，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样干净美好的笑容。

　　因为在意，所以竭尽全力想要知道她的消息。借着班长的职务之便，打着了解每一个同学的幌子，动员了我所有的好朋友。但回馈的消息少之又少。她是高一一直是年段前十，以年段第六的成绩进入我们班，目前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这是我唯一知道的。这个人明明有足骄傲的资本，不善言语，当然学习好的人自然会引起关注，她也不例外。高二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我对她的了解越来越深。这个女孩很腼腆，在人多的面前很不自在，业余生活很枯燥，我们甚至怀疑她只会读书考试。当时我们学校为了锻炼我们的能力，每节课上课前都会有课前才艺展示的机会，限时两分钟。大部分的同学选择唱歌跳舞，有的组队表演小品，只有她雷打不动地讲笑话。她的笑话从没有逗笑我们，却把自己笑得够呛，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她。那样文静的女孩竟然笑点这样低，而且笑起来这样肆无忌惮。真是个可爱的家伙。每当她的笑声停下，就立马恢复原来的状态，然后羞涩地鞠一躬走回自己的位置。此时教室里往往会发出一阵大笑，大家笑的是她讲笑话的状态和样子，以及和她平时形成的强烈反差。虽然很多人觉得讲笑话把自己讲笑很尴尬，可是我觉得很可爱。

　　慢慢地，我跟她熟识了。我们成立了学习小组，接触机会多了，她说的话也慢慢变多。但大多数时候喜欢一个人在一旁看书，教室里嬉闹的世界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生活很单调，除了看书就是看书，从来没见她参加什么活动，一项体育运动都不擅长。但我却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当时我们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期，而我竟第一次不想要这两天的假期。第一次月考，她依然稳居前位，而这一次她让我们刮目相看的是她的写作能力。她的语文作文满分，老师当着全班的面阅读，我们当时的感受是只有书上的作家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吧。批卷老师的评语是紧扣主题，意义深远，行文流水，恰到好处，作者必定是一个安静，豁达，胸怀宽广之人。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字迹，清新飘逸，不急躁，就像她的人。老师的夸赞，同学的赞赏，都只换来她害羞一笑。从此之后，她的两分钟不再是笑话，从此之后我们都沉浸在她描绘的全新世界里意犹未尽。从此，她成了我们班公认的才女。她身上有一种力量，自带光环，牢牢吸引着我。

　　从此她的世界不再安静，她身边围绕了一群向她请教怎么写作文的同学们，很聒噪。有时候连我都觉得烦恼，但她依然羞涩的笑笑，然后告诉她们自己是怎么做的，从不怠慢。这姑娘是一个好好先生，不知道怎么拒绝。明明自己忙得好死，却从不回绝同学的求助。当然，这中间还有我，故意没事找事，将自己半成的文章给她看，然后听她的建议。虽然的写作能力依然没有长进，但她和我越来越熟，最后成了好朋友。正如我期待的那样。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都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到毕业。但无奈的是，生活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

　　十八九岁的少年们，身体日渐成熟，心理发生变化，也开始慢慢关注身边吸引自己的女孩。即使是在学校三令五申，明文规定的情况下，很多男孩都暗暗牵上了心仪女生的手。如果没有那一晚，我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天下完晚课回宿舍，我的兄弟交给我一封信，让我帮忙转交给她。那天我失眠了。我的兄弟喜欢我心爱的姑娘。我当时慌了，一边是兄弟，另一边是她。第二天一早我确实把一封信偷偷放到了她的抽屉里，但却不是他交给我的那一封。我把我兄弟的信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可他现在依然不知道，他以为只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意思。我了解自己的兄弟，他理性，要面儿，一次拒绝，他一定没有勇气再继续，这件事也将会不了了之。最后，确实也这样不了了之了。当然，我信的下场也并不好。她趁人不注意时把信还给了我。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看信的内容，但她满脸通红跑开的样子让我莫名的兴奋。我觉得她对我有意。这壮大了我的信心，反正窗户纸已经捅破，那我就做得彻底一点。我每天给他一封信，把之前写好的都给了她，后来又写了很多。露骨表白的话都已经不知道在信里说了多少遍，但仍没有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把信留下了。可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少了，她好似刻意在躲我。一下课，她就离开位置加入别人的聊天，就这样过了好多天。我心里又急又慌，我背着我的兄弟干了这么龌龊的事情，我一定要得到回应。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找遍了学校所有的角落，终于在小湖边找到正在看书她。她抬头看到我，站起身想要逃离，而我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当时的惊慌可想而知，尤其是羞涩更深了。我把她拦在我和湖之间，像极了电视上半路调戏美女的坏小子。我直截了当地说喜欢她，问她怎么想的。她久久不开口，最后拗不过我，跟我说毕业之后再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我当时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有一种非答应不可的强势。那时候太年轻，只在意自己内心爽不爽，却从不为对方考虑。她的脸上渐渐露出难色。那时候，我真的挺坏的。我看到她左右为难，非但没有放弃，还步步紧逼。那个时候我大概已经明白就明白了她对我有好感。所以我拿不参加高考威胁，我知道她一定会妥协，像她这样经常为别人考虑的人。第一次模拟考试考得极其不理想。由于这段时间想的事情太多，准备得不充分，所以失利了。我知道她当真了，以为我自暴自弃。她找到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但叫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当时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责，焦虑，羞涩。真是个傻姑娘。我看到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心疼，但我没有像她解释，选择自私地和她在一起。当时的我卑鄙到了极点。

　　恋爱的过程是美好的。这个有趣的姑娘，那天拿着两个封皮别致的本子，递给我一本。叫我把想说的话记下来，什么都可以，然后我们交换着看，就作为每天交流的一种方式吧。我的初恋真正开始了。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待家人熟睡后，偷偷拨电话到她家，然后和她一起聊到天微微亮。我说要带她去漠河看北极星，那我们就一会一直幸福地在一起，她笑着点点头。可是后来我发觉笑得越来越少，心思越来越重，眉头越皱越深。她记录本里面全是对我的鼓励，对我的感谢，还有对未来的期许，却从来不说自己的近况。但当时的我沉浸在自己构筑的幸福堡垒里面，自动屏蔽了这些信息。为了考前放松，生物老师把最后一堂课改成了才艺展示课。我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唱《爱一个好难》，然后泪水满眶。模糊的视线穿过人群望向她，而她早已泣不成声。我突然间反应过来，她为我们这段感情一定是承担了一些什么东西。但那时我一心想着自己的幸福。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而本子也只剩下最后一页。我极其认真地在最后一页上大大地写上“我们一起去同一所大学”，之后的所有美好，我想写在我们下一个本子上。我知道她的本子也只剩下最后一页，好期待她会写什么。但就在离校那天，她要跟我分手，却不给我任何理由。任凭我怎么挽留，她低着头，一声不吭。我不忍逼迫。我唯一的要求是要她的写给我的本子，而她却把只把她的本子给我，没有相应地要我的本子。我顿时很受伤，气冲冲地把我的本子扔给他，告诉她任凭处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觉得她并不爱我。我背着兄弟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没有理由的分手，却还要和我做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视线模糊。

　　那一天我哭得很凶。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一上车，我便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一页，原本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白。心里顿时失落了。本子从头又翻了一遍，里面说了很多，有她对我的感谢，对我的鼓励，也有她对我们一起做的事情的描述，却唯独没有我喜欢你，在看了我那么多真心告白之后。当时很生气，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我甚至对她充满了怨恨，甚至发誓永不见她。她高考失利，并没有发挥她的正常水平，一本上不了。而我却出奇得好，妥妥地能上重点大学。即便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值得，但只要她一句话，不管去哪里，我都跟随。我甚至做好了与家人抗衡的准备。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她没有机会让我知道她所填的学校，她甚至没有给我安慰她的机会。后来，我去了她最喜欢的城市上大学。

　　正在我苦苦挣扎在对她爱与恨的两难境地里，我们的同学，另一个女生却对我表达了爱意。也许是为了弥补此时的伤心，也许是为了刺激她，我竟然接受了。即使满心满脑都是她。甚至为了伤她的心，甚至否认爱她的事实，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可怜的替代品。对，我还辗转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她的联系电话，特地打电话给她，告知她我的现状。也许我想要她听到她伤心的声音，但她语气只在知道是有我半秒的停顿。当听到我说出现在女朋友的名字时，我明确感受电话那边的抽餐巾纸的声音，但接下来又一如既往地平淡。

　　可我真的是可怜，到后来我习惯每天给她电话或者短信汇报我的境况，就想着她主动跟我分享她的新生活，可是除了还好两个字再无其他。大学四年，分分合合几个女朋友，却始终忘不了当初那抹干净的笑容。得知她报考了研究生，我也申请读研究生。我们的轨道一直平行。所有的交流也就只剩下我的喋喋不休。

　　四年后的一天，偶然遇到她的好朋友，她一见我就对我冷眼相看，不愿搭理，而她也是我的同学。最后在我百般示好的情况下，她态度缓和，罢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看开了。我终于了解了当初她内心的矛盾。当时的我却一直给她压力，难怪那么爱笑的姑娘竟变得愁眉不展，而我竟从没有好好为她考虑。我也知道了这四年她佯装平淡的煎熬。目前，她身边出现了那个人，我身边也已经有别人守候。

　　我已经不再联系她了。想要跟她说声对不起，但还是决定放弃。当初的是非对错，何必要弄得一清二楚呢。我们都是第一次恋爱，在那个纯粹的年纪里，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面对超出设想的事情时茫然无措，所以我们留下了遗憾。但是，有什么关系呢，遗憾不也是一种经历吗?感谢年轻的自己，感谢生命中出现的这个傻姑娘，永远都可以笑得那样纯粹。

　　爱情和婚姻一样，都需要经营，需要成熟的处事方法和原则。不成熟的婚姻往往以失败收场。初恋就是那段不成熟的爱情，为了教会我们如何去爱。有的人很幸运，一辈子只爱这样一次，把初恋由不成熟经营到成熟，之后发展成为婚姻。但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是遗憾收场，这段不成熟的爱情没有机会成长，永远都留在了记忆深处。即便是多么怨怼的曾经，都能在流年里越来越淡，彼此之间剩下的只有美好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