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温馨的那一米阳光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请吃糖,请吃糕,糖啊糕啊莫吃饱。少吃滋味多,多吃滋味少。我每当听到这首歌时,内心总是激起层层涟漪波澜而潸然泪下。——题记
一、金色的记忆
人有时候是很怀旧的。听母亲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再加上当时家里整天忙于生计,我就被寄养在外婆家。说也奇怪,我一到外婆家就百病全消,活泼异常。所以除了春节以外,我的学前时光几乎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也许是我和姥姥天生就一段亲情缘分吧,我在姥姥家一住数载,不仅度过了我愉快而又甜蜜的童年时光,更留下一段金色的童年记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怎么也忘不了姥姥门前的那棵香椿树,忘不了村前的那条河,河上的石桥,桥边的那块金黄的油菜地,更忘不了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姥姥那满腹离奇古怪的故事……
每年冬去春来新柳吐翠,姥姥院子前的那棵香椿树也开始从睡梦中醒来,向主人献上一树紫红色的春芽,一树清香无比淡雅。这时候舅舅站在高登上轻轻地把它们采摘下来,紧接着由姥姥或舅妈用大把的盐腌渍起来。几天后取出晾晒,上面附着一层雪白的盐花。再用温水洗涤后切成丁儿或小段,摆到盘里再加点麻油搅拌均匀。那正是:未尝先闻香,吃到嘴里咯吱响。你想,椿树将一年汗水一冬苦熬所孕育出的生命香味尽在你口中。再加上麻油的细腻爽滑——真可谓:此菜只闻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有名的“春芽炒鸡蛋”也是我们阜阳的一道地方特色菜,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我们阜阳太和县的贡椿大概也就这个滋味吧。
花红柳绿草长莺飞,转眼又是三月阳春。暖风吹的农人醉,这时候麦苗长到一尺高,最惹眼的是刚刚开放遍地金黄的油菜花。放眼望去一地柔软的金黄。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耀眼。这时的农人们忙碌起来了,甩掉臃肿的冬衣换上轻便的春装。臂弯上挂一只柳筐,三五一群有妇女有孩子去麦田拔野草和挖野菜。一路上咯咯罗罗有说有笑,到地里一会儿就能弄满筐。春风拂面一身草香,很是惬意。可惜我当时年龄小步伐慢,一会儿的功夫姥姥和我就被她们撇下好远。所以我们祖孙两个只在离村子很近的自家地里劳作。满眼青翠和金黄,艳阳高照四溢花香。到麦地里我就高兴起来,信马由缰拼命奔跑,脚下不论深浅高低。姥姥嘴里说着:“慢、慢、慢一点”。她的话音未落而我却已经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圈。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麦秧绊了个嘴啃泥。这时她担心地跑过来扶我。我却随手抓起一把松软的春泥趁她不防备猛向天空一抛,口中说道:“下雨咾”。我即便会撒她一头一身的泥土,可她绝不会像爸妈那样用严厉的言语和严肃的目光训斥我,只是微微一笑连忙把我搀起。我自知自己犯了错便无趣地走开,到另一块金黄的油菜地里自己玩去了。掐油菜花,偷吃油菜的嫩茎。还有一次因好奇去捏了蜜蜂而被蛰到了手。哭着从里面出来弄得满脸满身都是黄澄澄的花粉。
在地南头有一条河,清波粼粼水草浓密,淡黄色的小粉蝶翩翩飞舞。很是有趣。可姥姥就是不让我单独去,说是河里有水妖————我当时很信以为真的听着她的描述自己在心里想象勾勒着所谓水妖的模样。内心感到一阵的恐怖——从此再也不敢自己一人踏往河边半步了,尽管心里很是向往。
还不到晌午,已经拔了满筐草的女人和孩子们慢慢地沿着河边的小径都回来了。她们边走边说地下到河水边,把马齿苋,“面条菜”,等野菜洗净码齐拿回去食用,其他的大都是喂猪喂羊。这时候的我最是兴奋异常,可以夹在她们中间去玩水、追粉蝶、摘水中之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恐惧什么。等到大人们洗完了,在她们再三地催促声中我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岸。
古风尚存的农村,在夏季绝对是孩子们的天堂。清晨朝阳刚露出浅红的脸庞我就披衣起床,沿着通幽曲径到小树林里去捉蚂蚱。不一会儿阳光透过树逢映照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碧草露珠上更显得色彩斑斓晶莹透亮。我总是被露水打湿了裤脚和鞋子。手中攥着战利品,很满足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回去吃早饭。
夏天如果烈日当空,现在的人离开空调屋,你也许会心烦意乱寝食难安,难以找到生活的滋味!莫怕,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夏季农村——风光那边独好!村里大多是砖木结构的起脊瓦房,房希树稠。绿树成畦浓荫密布,绿水长流鸟语花香。特别到了中午饭时间,有的全家出动端着饭碗到固定的林荫阔地(俗称农村饭场)纳凉用餐。少则三五家,多则十几家在一块儿说东道西,边吃边叙。大都是些家长里短,人情闲话。吃饭时姥姥也总爱到这个地方来凑热闹,我总是紧随其后乐此不疲。还真像鲁迅在小说里写的那样“一家来了客几乎是公共的”。每当我吃厌了自家的饭菜没胃口,善良淳朴的邻居和饭友们总是热情地不厌其烦地捧出自家的美味佳肴让我享用。时过那么多年我每想起此事总能让我心存感激热泪盈眶。淳朴的乡情真的无法溢于言表!一个村子好似一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在一块用餐聊天。谈到高兴处欢声笑语起伏不断,飘荡在林荫上空与林中时而响起的聒噪蝉鸣一同演奏着人与自然的和谐乐曲。这正是:天地人和谐相处,人间情其乐融融。反倒给炎热烦躁的暑夏更增添了一丝凉爽的惬意。
红日西坠,暑气渐消。已经消困解乏的人们又开始下地劳作了。虽然火辣的日光有所收敛但在地里忙碌的人们依旧挥汗如雨。当夕阳西下,青翠的红薯叶片上满是露花——更加显得翠色欲滴。这时村里也开始陆续升起袅袅炊烟,不断与傍晚的雾霭融为一体,久而形成一条巨长的青色丝带悬浮天际。鸟儿入林雀声起,牲畜回圈人心安。太阳掩藏了她最后一丝形迹,夜暮降临。清澈的河水吸收了一天日光的能量而泛起丝丝余温。干了一天活的庄稼汉们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陆续到达河边,沐浴在温和的河水中洗去一天的尘埃和疲惫。然后一身轻松,荷锄而归与家人共享晚餐。
吃过晚饭,我总是撒娇地依偎在姥姥您温暖的怀抱里。您总是教我数天上的星星,讲月亮上王母娘娘的故事。你的故事一个接一个,吸引我瞪大了眼睛,仔细地品听。您的无论什么故事总能给我以无限的遐想。每听完一个故事我就很满足似的心里美滋滋的闹着你再讲下一个……我时常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但有时也会因您的美丽故事勾起我思念母亲的心绪。听着听着我双眼变得模糊起来,嗓子开始发硬,然后小声哽咽,最后失声大哭起来。您总心疼地用温声细语哄我,劝慰我,抚慰我当时幼小思念的心。可我哪能听得进去这些,依然哭声不止,闹个不停。您急得没法,只好被迫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便脱口而出一段不知从哪得来的打油诗一样的恐吓言语:“红眼红鼻子,四只猫蹄子。走路啪啪响,专吃哭孩子”——我不得不说用恐吓这一招给大多数孩子来止哭是最管用不过了。当然,幼小的我也不例外。一听此言便立即止住了哭声,连忙把身子紧缩一团。“乖,乖。不怕,咱不怕的,我已经把它给打跑了”。是您又用宽慰的话去安慰我。
童年纵然无知,可总是天真烂漫的。童年虽然淘气,但也总是充满幻想和生活情趣的。童年时光,我眼中的天空总是那样深邃、澄澈,像一汪幽蓝的秋水纯洁而神秘。尤其是在夏夜。每当夜幕降临,夜晚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屏幕,天幕上撒满的星星犹如宝石一般调皮的眨着眼睛。听,在天底下野地里,蟋蟀和蝈蝈们正忙着开演唱会呢。乡村的农家孩子们此时也总是不甘寂寞。黑夜里打着手电筒去捉蝈蝈是经常的事。村前红薯地里你静静地走去,仔细地听:吱吱吱……一撮儿三五个约在一棵野菜上正唱歌比赛呢!我用电光一照,它们即刻安静下来好像警觉到什么不响也不动。莫急,待我蹑手蹑脚地趟过去把手电筒夹在腋下,用双手合掌轻而迅速地一夹便俘获了一只!再用手指捏住它的头。一会儿工夫我能捉五六只,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进用高粱杆扎成的小笼子里。回家挂在自己床前,夜晚听着清脆的叫声甭提有多高兴了。它们浑身青翠如翡翠一般。如果运气不错我还能捉到全身紫色的蝈蝈呢!可是它们的牙齿很大,颚也很有力,用单手抓是极容易被咬伤的!因此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晚间找寻“爬树猴”(未蜕皮的蝉)。晚饭后,打着手电筒走到房前屋后的小树林里,你就慢慢地看,仔细地觅吧。一个个破土而出争先恐后地爬向高树,等待化翼成蝉——苦熬一生只为生命的最终绽放!可叹,它们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下如炼狱一般苦熬数年,只盼此时能顺利爬到树上瞬间破狱脱壳。完成大自然赋予它们的生命接力的神圣使命。可惜,它们其中的某些倒霉鬼一旦被我捉住,就再难逃脱。苦熬数载的修炼将前功尽弃。可歌,有时候我觉得生命真的很伟大,一只小小的昆虫居然能重视生命到如此,这足以见得造物主对孕育生命所倾注的心血。可悲,我常想人类有时候对待生命的做法甚至还不如一只小小的蝉。就人本身来说,无论是从生命形式还是生命意义都将高出蝉无数倍。但是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有时候在对待生命的态度、行为、做法上却令人发指。西方圣经上说:“自杀之人的灵魂不能进入天堂——这是神的律令”。因此,任何戕害生命的行为和做法都是不可饶恕的。
话虽如此,可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却无法懂得这些。我把捉到的“爬树猴”装在雪碧瓶子里兴高采烈地带回家既可以食用,也可以入药。因为蝉蜕本身就是一味不可多得的中药材。具有清热、解毒、去火的功效。而年幼的我大多喜欢把它们活着用碗倒扣在厨房的案板上,那是我当晚的一个美丽的梦——看明晨它们变成怎样的嫩黄柔软的新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光如水,转瞬即逝。在人生的旅途中不管是风景秀丽阳光明媚,还是阴风苦雨满目萧索,它都会以同样的速度从你的年轮里穿流而过,不管你是否愿意。转眼间我也即将告别这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时光,步入紧张而烦闷的学习的殿堂。
记得在一个夏天的早晨,懵懂的我一如往常无所事事地在忙碌着。爸妈突然骑着自行车来到姥姥家里。我当时只记得见到妈妈很高兴,一天都沉浸在兴奋之中。傍晚夕阳西下凉风习习,我将要与姥姥您暂时分别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陌生的家。是您把我抱上爸爸的车子。就着夕阳残红,您送我们到村前石桥边。不知为什么我一整天都在兴奋的心情在石桥边与您分别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沉重失落起来。也许是对过往美好回忆的眷恋,也许是对以后人生之路的陌生与恐怖。我也无法完全理解。只记得当时您眼睛湿润,言语很少。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上学,不能再贪玩了,知道吗”?我一边无心的答应着,一边与您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