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位置:首页 > 散文 > 记事散文

放猪的日子

发布时间:2024-07-10 01:44:16

  放猪的日子

  文/芳草汀洲

  那年,我不满11岁,开始了一段半天放猪半天上学的日子。

  妈妈常年重病缠身,姐姐在几十里外的县城上高中,比我小两岁的妹妹两年前为了照看弟弟已经休学一年。家里养的一只母猪已经长大,即将可以生小猪——那会是家里的一大笔收入。可到了春季,人还没吃的,何况猪呢?所以,父亲决定让刚上初中的我来放猪。

  这只被称作白条猪的母猪性情很温和,从没让我犯过难。起初是我在后面赶,后来是它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哼哼,卷曲的尾巴翘着,来回摆动,似乎对这种日子很惬意。

  放猪的地方是村东面的一条泥河。河水淙淙流淌,清澈见底。那是鱼儿快乐的家。它们在水中无忧无虑地嬉戏玩耍,哗哗的流水声是它们最动听的歌。河底淤泥里有很多的田螺,因为丑陋或是自卑,它们蜷缩在硬硬的壳内羞于见人。宽宽的河道里长满了茂密的草——有蓑草、野芹菜、芦山草(这是一种和芦苇差不多的草,家乡人常用它治病。)更多的是我叫不上名字的。已经是春天了,这些从不被人注意的野草也开始孕育花朵,或红或紫,或黄或蓝,颜色有深有浅,香味有浓有淡,姿态不一,却是一样的朴实,一样的笨拙,一样的拥有顽强的生命力。蚂蚱蜻蜓等昆虫就在这草丛中安家。蜻蜓很淘气,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上下翻飞于河水与野草间,翅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不时引来蝴蝶和她玩耍舞蹈。蚂蚱则整天懒洋洋的藏在草叶下,慵懒地碌碌地过日子。松软潮湿的泥土下是蚯蚓的家,这些蚯蚓默默地躲在黑暗中,远离喧嚣嘈杂的尘世,与世无争,静静地打发着时间,倒也吃得膘肥体胖,怡然自得。

  母猪就在这河道里找寻美味。鲜嫩的草它是不会多吃的,它用尖尖的裹着厚皮的嘴掘开泥土,里面的蚯蚓令母猪胃口大开,甜甜的茅根和芦山草根也是它的最爱。食物的鲜美让母猪快乐地哼哼,尾巴也摇得更欢了。聪明的它还会到水中拱出田螺大饱口福,每当此时,母猪总会眯起眼睛,津津有味地咀嚼,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让哼哼声变得含混不清。

  我懒散地坐在河堤上,暖暖的春日晒在我的身上,浑身暖和和的。盯着母猪觅食成了我最大的乐趣。空旷的田野极少有人在劳作,偶尔从桥上走过的人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放猪的丫头。河堤上是大片大片纠结在一起的疙疤草,这种草柔弱而坚韧,它们相互缠绕纠结,紧紧地抓住贫瘠的土地,在杂草丛中寻找空隙扎根蔓延。越是被人践踏,它的草茎越变得粗壮坚韧。偶有足迹少去的地方,它便拼命向上抽出茎条,开出属于自己的花。灰土土的花朵肆意地开放,花茎直直地朝着天空,旺盛的生命力使得卑贱任人践踏的它们在杂草丛中格外引人注目,即使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我常常百无聊赖地抽出疙疤草的花茎,用手指捻挤出点点的汁液,用舌尖品味,青涩中有少许的甜,我和玩伴把这叫做喝酒。这是疙疤草在脚的践踏下,在牛羊的啃噬下,在车轮的碾压下,在阳光的沐浴下,执著地酿出属于它的酒——青涩、微甜。累了我便躺下,仰望天空,把悠闲的云想象成各种动物,不同的人。甚至编出各种故事。(如果我当时知道有一位著名的女作家也曾把云想象成各种事物写在文章里,我还敢想象吗?)耳边偶尔会传来小虫的鸣叫,天边偶尔会有小鸟飞来,可它们是否注意到我的存在?天渐渐暖和了,我会赤脚站在清凉的水中,河水绕着我的脚打个漩儿又匆匆流向远方。倒是水中的鱼环绕着我,不时地啄我的双腿,我总试图捧起水中的它们,可鱼总把尾巴一甩躲到了一边。

  一天天过去了,母猪长胖了,毛色红润了。河堤两岸的麦子慢慢长高了。引起我注意的是麦地里的野油菜花,金黄金黄的,,开得如此烂漫,如此无拘无束。没人种它们,可它们偏偏生命力如此旺盛,一大片一大片,在麦地里蔓延,高过了麦子。我经常折下一束拿在手中把玩,有时还会带回家。奶奶说:“野油菜籽可以榨油。你采回来多了,打成油,等收了麦子,我给你炸油条。”我怦然心动。放猪的同时,我又有了新的活干。每天我把猪送进河沟后,便开始随着猪拱食的方向,游走于麦田,大把大把地采摘野油菜。麦芒渐渐硬了,扎在身上火辣辣的,又痒又疼。我从不在意,因为我惦记住奶奶说的话。

  如今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吃油条的情景不记得了。当年的黄毛丫头也已过了不惑之年,每天为生计奔波之余,总能记起泥河中拱食的母猪,满地金黄的野油菜,和肆意蔓延的疙疤草。

散文相关阅读

散文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