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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世上,相互问好

发布时间:2022-11-05 18:34:13

  《悲惨世界》的最后一章节中,冉阿让与珂赛特重逢,其中有一段话令我深深感动,也深深触动了我。原文是这样的:“一点不错,在一起生活该有多好。树上落满了鸟儿。我可以和珂赛特去散步。活在世上,相互问好,在园子里相互召唤,这有多甜美啊。一早起来就能见面。我们每人侍弄一块园地。她摘了草莓给我吃,我也让她折我的玫瑰花。这该有多美呀。只不过……”

  活在世上,相互问好,多好,多简单的一个愿望,然而,最终都未能实现。虽然,珂赛特和马吕斯最后还是来到了冉阿让身边,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老人本已风烛残年,又经历了一年的相思煎熬,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这一简单的愿望,只能永远随他长眠。

  此刻,不想去责备马吕斯与珂赛特的无情,因为,再多的责备也无济于事,也不能抵掉冉阿让这一年中所受的相思与煎熬。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愿望,无非就是想陪在亲人身边,哪怕只是每天见上一面。这样一个普通的要求,马吕斯却拒绝了,珂赛特也自然地服从了。按说冉阿让对珂赛特有养育之恩,且有赠财之义,珂赛特不该如此淡漠。可她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撇开了冉阿让,自己和马吕斯过着幸福的生活。

  岂知,有人天天盼着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有时候,时间的冷漠抵不过人心的冷漠,容颜的摧残也并非只来源于时间。想想看,冉阿让和珂赛特分开的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只有日以夜继的思念,也正是这不可遏止的思念,让他度日如年,让他身心俱疲。这一年,过着不是十年,也不是二十年,而是三十年。和珂赛特在一起生活时,他看着只有五十岁,分开之后的这一年,他却整整老了三十岁。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冉阿让的生命这么快便走到了尽头,何尝不是缘此呢?然而,老人思念子女的心总是切切的,也不可能阻断。奈何,他的珂赛特已经有了马吕斯,再也不需要他了。咫尺之间恍如天涯,他们可曾知道老人这样一份殷殷的思念呢?

  其实,生活中很多老人也如冉阿让一般,忍受这种生别离,忍受这种令人柔肠寸断的相思。譬如说,留守的老人。当然,也不止于老人。所有亲人之间的别离,都令人黯然神伤。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无法长伴亲人左右,也不能如冉阿让说的般“一早起来就能见面”。当然,今天的我们较冉阿让幸运的多。虽然不可能“一早起来就能见面”,但可以“活在世上,相互问好”,因为有电话,有网络。

  想想看,即便不能天天见面,但总能天天问好。一个电话,一条信息,或者一封电邮,如此便捷。尽管如此,很多时候我们还是忽略了那一声问候,因为不懂得珍惜。总想着还有时间,还有着见面之日。岂知,明日复明日,便耗尽了所有的机会。等到恍然大悟时,为时已晚。

  生命是脆弱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擦过了。珂赛特并不是不爱冉阿让,她内心之中也想着总有机会再见。但她又怎能料到冉阿让的身体已经等不了了。一个老人,即便他看上去再年轻再健康,他的身体还是经不起心灵的催促的。心灵的煎熬,可以一日之内用尽几百个明天,可以一年之内用光所有的光阴。因而,这一声问候等不得,也不能等。

  今时今日,又有太多的不可预知的因素随时随地将脆弱的生命夺走,任何的问候都更加经不起等待。如果有机会能够“一早起来就能见面”,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那我们绝不能吝惜这一声问候。而,生活的美好与惬意,恰恰也是因为我们能够“活在世上,相互问好”。

  (后记:无意中翻看旧文,读到此篇依然满满的触动。活在世上,相互问好,无非就是人世千回百转后最美的初衷:只愿相随无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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