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
罗衣料峭寒未尽,残雪舞对春风。浮华一去俱无踪。春梦秋云,流光苦匆匆。
明月不随浮事改,夜深还映帘胧。行云不与旧时同。浓情如初,羁旅诉情衷。
——题记
(一)我和生活
母亲把我写过的随笔打印出来,订成了厚厚的一册。目光所及,是我一路走来的痕迹。如今,我以一个长者的心态重新审视那些青涩矫情的文字,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电脑前神情认真的自己,想起那些执着青涩的曾经。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进实验室一年了,这一年,最大的感触就是觉得心累,也许是眼前的一切跟自己最初的想法偏离得太远,常常被困在迷茫的情绪中,做许多事情都觉得力不从心。仿佛自己已经提前苍老,渴望温暖,内心却冷漠薄凉。
我总是给自己太多包袱,所以走得很慢,活得很累。
已经是人生的第二个本命年,我不知道,下一个十二年轮回的时候,我又会在哪里,在做着什么。
也许那个时候的我经过岁月的打磨,已经学会了举重若轻,再回首看现在的自己时,会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我与时间并肩而行,我无法成为十二年后的自己,我如今所能承受的,仅此而已。
所以过去的那一年,我的随笔里几乎都是心绪和回忆。仿佛整个人已经被生活的框架固定,任由那些不如意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过往的温情和美好,犹如落在掌心的雪,从眼前消失,融进了心底。
生活常常不尽人意,那一篇篇仿佛天书的文献,那一张张空洞而冷漠的脸,那一条条嘈杂拥堵的街道,那一寸寸悄然溜走的韶光,我时不时会感到害怕,害怕生活会一直就这么下去,变成一口枯燥的井,害怕世界只剩井口大的天,害怕自己变成一直漂泊无依的船,不知什么时候就沉到了海底。
前尘如一梦,一梦不如初。
你看,就是这样,匆忙却混沌的白天,疲倦而多梦的夜晚,没那么多坦荡荡、暖融融。
可是我一直相信,这些麻烦只是暂时的,我一直相信,我的以后定然悲伤很短,欢愉很长。
(二)我和她
她老了。
我不想承认,可是她的白头发和皱纹那么清晰地映在我的眼中,仿佛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划在我的心里。
许多时候,我们其实更像知己。
也许天生就带了这样凛冽的性格,很多话,我无法展示给每一个人,却可以倾诉于她。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正如许多话,她不说,我却懂。
她得了胃病,其实我知道挺重的,她不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我没告诉她,我其实很担心她的状况。她其实瞒了我很多事,她一直用她的方式保护着我。
她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年少无知的我,会对她的关心爱理不理,会对她的叮嘱不屑一顾,我以为自己懂得的足够多,以为看自己看到的足够远。
慢慢的接触了更多的人,遇见了更多的事,吃过一些亏,学会戴着面具示人,许多话想说却不能说,许多事想做却不敢做,渐渐变得自我又隐忍。
那个时候才恍然发觉,我可以对不喜欢的人微笑,可以对不认可的事赞同,却伤害着最爱我最在乎我的人。
我其实真的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仗着她爱我,不过就是仗着她能没有限度的原谅我。
她也开始玩微信,微信里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人,我知道,她是关心我的动态,我有什么不对头,她肯定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小时候,我坐在她的自行车后面,她为我挡住前方的风和雨,她这一路陪我走过来有太多不容易,太多言之不尽的艰辛。
慢慢的,我在她的面前开始变得絮絮叨叨,一遍一遍的嘱咐她少玩游戏、早点睡、多吃水果。反反复复询问她的睡眠和胃,虽然我知道她的回复一定是挺好的。
(三)我和他
他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么躁,性子有点不温不火。
曾经的曾经,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够爱我的。他不太过问我的事,也很少干预我的选择。在外上学的这五年,一直都是我和母亲通电话或者网上互动,他不参与,我曾经以为我的事情他是不关心的,我曾经以为我的好坏他是无所谓的。
后来才明白,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他不问,不代表不关心。他其实和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疼爱着自己的女儿。
时间让我渐渐懂得了他的言辞羞涩,明白了父爱的沉默无言。我们都是这样不爱表达的人,许多话搁在心里,最终越藏越深。他其实是活得很淡的一个人,不争不抢不计较不表达,可他其实一直在竭尽所有的对我好。
我其实还没为他过生日,还没送过他一件礼物,有什么资格认为他给予我的少?
每一个凝望的眼神,每一声平淡的嘱托,每一句藏在内心的牵挂。在外面上学的这五年,几乎吃遍了食堂和校外的饭馆,可依然觉得他做的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央视的元宵晚会上,大萌子和王铮亮唱《时间都去哪儿了》的时候,他对母亲感叹着,时间都去哪了,你说连咱们姑娘今年都25了,这时间到底都去哪了?
他说这句话时,我差点泪崩,因为怕他看见,硬生生的将眼泪咽进心里。
是啊,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下子,我就长大了,他们就老了?
(四)我们和时间
元宵节那晚从大娘家吃过饭,已经快十一点了。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节日的喧嚣吵闹已经散去,天空中飘着零星的小雪,有几盏孔明灯向着暗淡天际越飘越远。
我们穿过小城的街道,走过熟悉的老路,好像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在他们身边;那时候,我还年少,他们还没老。
小的时候,是他们引领我看这个世界,慢慢的,我开始为他们讲述我看到的世界。
我一直觉得自己有太多不好,明明我有那么多的不好,却能如此幸运的被他们风雨无阻的宠着爱着呵护着。我知道人海茫茫,可是没有人能像他们一样待我爱我,可以无条件的包容我宽恕我。
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将来要拥有多少金钱,要让他们过上怎样的生活,他们对我的期盼只是希望我过得安稳,活得幸福。
每一次到家,他们的身影一定在厨房忙碌着。那些迷茫和不如意,消弭在家中的饭香和他们简单温暖的话语里。
我们常说,生命中的一切事物都会历经一个由浓转淡的过程,我们拥有的许多东西,都会由最初的激情满满到最后的视而不见。可是有一种情感,却深深地扎根在心底,任千帆过尽,任光阴流转,与天、与地、与时间,共风、共雨、共岁月,依然本真不变,坚固如初。
人生如同过关,闯过一关一关,然后一路支撑到现在;人生是一次跋涉,脚踩重重荆棘,最终抵达路的尽头;人生是一场修行,阅尽无数繁华和荒凉,才能笑看万千风云。
做人是一个寂寞的职业,生活是一个艰辛的工作,我也会同他们一样,熬着生活的艰,尘世的乱,年华的短暂,岁月的无情;参悟残酷、参悟荣辱、参悟生命、参悟时间。
我们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还要陪着他们到处走走,我相信我们还能拥有象现在一样的很多很多年……
(原创作者:瑞雪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