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制造,合该如此
上月初,多多生下的9只狗儿因为意外夭折了三只。多多每次都疯狂无助的舔着小狗尸体,嘴里声声哀吟,像杜鹃滴血。这两天又送走了两只小狗,多多伤吟着寻遍了家里各个角落,场面伤人肝肠。只是要留下还剩的四只中的一只,多少是点宽慰。但其余的三只,最多十天,也要离开他们母亲。他们还太幼嫩,或许不知这离别之伤。——我只能自私的以此麻痹安慰自己两个月来,这群狗兄狗妹们,一直都寸步难离的围绕母亲身边。睡觉的时候,多多会逐一为他们舔洗身体,小狗儿在睡梦中发出娇弱的叫唤。总会在这样一番深情舔犊后,多多才安然入眠。看着眼下的融融温情,不免想到终将到来的离别,心中很难受。此番离别,是孩子与母亲的离别,是兄弟姐妹的离别,可能是一生一世。
龙应台女士曾这样透析儿女与父母的一世情缘: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那背影,是儿女的,也是父母的。在有限的世间之路上,这原本交叠在一起的双重背影,终究会被时光拉扯开,儿女的成长永远伴随着父母的衰老,两道背影,不可避免的背道而行,愈走愈远。惊觉之时,彼此开始追赶,却无法追上,等到的只会是彼此笑中带泪的那一句:不必追。每次想到这里,内心总被温暖与冰冷反复碰撞、纠葛,最后融成一片无奈,凝成一汪泪水。
是啊!儿女与父母的今生情缘,就这样随着彼此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点点的消散。这样的生命哀伤像一张长满细牙的嘴,再一点点啃食肝肠,伤口会随时光蔓延,拉长加深、愈来愈痛。可我又觉得,儿女与父母,能目送彼此的背影慢慢走远、模糊、直到消失,虽然伤楚,也是幸运,至少彼此还能长时间相亲相爱。可这群还太幼小的狗儿们,与母亲相处的时间真的太短,还不能对母亲产生任何记忆,就要匆匆离开。而多多却无法看见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健康长大,也要匆匆作离别。这群儿女与母亲的今生缘分,就这样被人为的无情拆解了。人在一旁伤着别离,他们又何尝不是?
南美有种雨树,树冠之间最远距离有三十米,龙卝$2说:“兄弟,不是永不交叉的铁轨,倒像同一株雨树上的枝叶,虽然隔开三十米,但是同树同根。日开夜合,看同一场雨直至落地,与树雨共老,挺好的。”、
如雨树那样,也算幸福了,可眼下这群小狗儿,此刻正紧紧依偎的兄弟姐妹们,倒像是一株蒲公英,风吹四散,一生难逢。这群兄弟姐妹的今生情缘,同样被人无情拆解了。
——不仅伤了他们,也伤了自己,伤别离。
生、老、病、死、怨憎会、伤别离、求不得,是为人生七苦。每一苦都扰人一生,但当我们从佛那里知道这一切循着自然定数,轮转不息,无处逃避,慢慢也就麻木顺从了。可惜,我们究竟不知,这些苦,比如,伤别离,多数是人为制造,是人在不断犯贱。我们一生都在乐此不疲的制作类似的苦情剧本,自编、自导、自演、自我伤痛又自我疗愈。——而且还浑然不自知!
苍茫人间,我们在有意无意间,相逢相知相惜相怜相爱,鸣奏了一段段旷世友情,俞伯牙钟子期、羊角哀左伯桃、鲁子敬周公瑾、李太白杜子美;咏叹了一段段千古爱恋,霸王虞姬、薛涛元稹、苏轼朝云、李煜周后,最终还是难逃别离。冯骥才说:离别,是为了创造重逢。我倒是觉得:相逢,是为了等待别离。就是再犯贱,不断相逢,又别离;不断制造伤痛,又自我疗伤。我们很多的伤痛,其实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并且我们毫不自知,乐此不疲。
刚来了一个电话,又有一只狗而要走了,伤心不舍之余,心底有声音:人为制造,合该!
我们一生,都在乐此不疲、浑然不知的制作此类苦情剧本,自编、自导、自演、自我伤痛、又自我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