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淋湿记忆
今年夏天,因工作的原因迁居喀什市,一个西北戈壁上的绿洲城市。新的生活居所,自然衍生了新的向往,我向往着生活能有更美满的幸福,向往着工作能有更充实的价值,向往着每一天都有更精彩的滋味,向往着笔下能记录更温暖的情感,向往着愉悦铺满新的日子。
盛夏的骄阳,不知为何如此热烈,迅速点燃了这个城市,反复灼烧着这片土地,连日的高温,将我对新生活的热情比了下去。每日的工作成效相对于流下的汗水和饮下的茶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每晚的睡眠时间相对于身体必要的休眠和精神上需要的舒缓,都是那样的缺乏。燥热的温度,疲乏的身体,烦躁的情绪,交织在我来到这个城市的夏天。
每个夜晚,在城市安静下来后,我守在窗前,等一场雨,等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在依然燥热的夜晚,我所有的向往都化作等待的渴望,我渴望一场雨,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淋湿这座城市,清凉这座城市的夜晚。我等待一场雨,等这场雨平复我燥热的心绪,等这场雨清洗我记忆的尘埃,等这场雨唤醒我新的向往。
安静的夜晚,看不透这夜空,不知何时能等来淋漓的雨。坐在窗前,闭上眼睛,过了很久,终于让心绪安静了下来。缓缓摇过的微风,似乎带来了些许雨的气息,汗水黏住的毛孔开始轻轻的舒张,有些痒痒的,思绪也摇晃着掠过记忆,那些故乡的雨、等待的雨和向往的雨,一点点的滴落在记忆上,将时间的尘埃洗去。
一
生养我的家乡,博湖县二十五团,依然那样的美丽、清纯。清澈的开都河,在夏日里依然带着些许天山雪水的冰凉,在我跃身而入时激起满身的哆嗦,真凉啊。博斯腾湖的芦苇荡,缓缓划行的小木船,夏日里吹过的微风,还有水下摸鱼的我,翻身上船后,赶紧披上衣服,这凉飕飕的微风吹乌了我的嘴唇。数着船里扑扑腾腾地鱼,记忆也鲜活了起来。
“下雨了,下雨吧,中国娃娃不害怕”、“大头,大头,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儿时的童谣,依然回荡在记忆中的校园里。那时校园里没有水泥地坪,也没有吸水砖,雨中的校园湿淋淋的,泥汤汤的,积起的雨水都变成了泥水,泥地里布满了各种鞋印、脚印,还有零落的破布鞋。雨中的男同学,蓬乱的头发都顺溜了,雨中的女同学,湿透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显露出些许不一样的曲线,诱惑着一些大男生躲闪的目光。
雨中的瓜田果园,特别的清新和安静,看园的人躲进了棚屋,看园的狗儿也躲起来了。淋漓的雨,撩拨着那瓜果香甜的诱惑。小伙伴们默默地接受了这雨水的相约,偷偷摸摸来到了果园旁、瓜地边,寻觅了隐蔽的观察点,仔细查看着战场的地形地貌和敌情,制定出周详的作战计划,指派出一个个战斗英雄,潜伏进作战点,匍匐着、翻滚着,如蛇行、如猴跳,迅速地带出一批批战利品。擦去脸上、手上和身上的泥,分享着这带着雨水的瓜果,诱人的色泽、甜润的滋味,迅速撑圆了一个个小肚皮。
雨中的草滩和羊群,还有天上的雷鸣和闪电,在年少时是那样的恐怖。忽然而来的雷雨,并未惊吓了还未吃饱的羊群,而放牧羊群的我,脑海在每一阵雷声中闪现着自己被雷击成枯木的景象。顶着一个化肥袋子,惊慌地在雷声中,驱赶着贪吃的羊群,汗水和雨水混合着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羊群赶回了圈。雨依然在下,我躲在被窝里,依然被雷声惊吓得哆嗦,好恐怖的雨天啊。
二
锤炼我的故乡,乌苏市的军营,依然那样整齐、刚强。雨中的操场,整齐的队列,嘹亮的歌声,还有那泥水中翻腾的战友,你们还记得吗?热血的青春男儿,在日复一日的命令中,铸就了令行禁止的纪律,在冰火交替的训练场上,锻造了我们强健的体魄,在哨台和光荣榜上,锤炼了我们坚强的意志,在日夜相伴的班、排、连里,镌刻了我们永不相忘的情谊。
雨夜的急行军拉练,沉默的前行,疯狂地奔跑,相扶相助,互比互学,黑暗中不曾少过谁。在黑暗的雨夜里,我不再害怕,即使雷声和闪电的疯狂交织在头上,也不再让我恐惧,因为雷雨中的我,身边曾有你们的陪伴。钢枪在手,我们渴望奔赴战场,即使死亡也不再让我们恐惧。
雨水有时还带来灾害。那个夏天,连日的大雨,将乌苏淋透了,山洪冲毁了乌苏四棵树大桥,山上的群众下不来了。大雨依然下着,部队的集结命令迅速将我们拉到了抗洪点,首长简短的动员讲话,让我们热血沸腾。“救援群众,这就是战场!”雨水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平时训练的严谨有序和密切配合。肩扛钢梁,手抡铁锤,十八分钟后,一座贝雷钢桥就架在了洪水上面,山上的群众安全转移了下来。一件印有“洪水无情人有情,感谢人民子弟兵”的白布背心,让我们工兵营的官兵们炫耀了许久。
军营中,最大的节日是建军节。记得那个下雨的八月一号,上级阅兵典礼没有选中我们部队,为参加阅兵仪式流下的汗水,瞬间变成了泪水,在雨中流淌。不甘的你我,在雨中,偷偷跑去操场闲置的阅兵台,向无人的操场下达命令,又从阅兵台下踢着正步走过,行着军礼,流着泪,在雨水中接受了军旗地检阅。
三
爱情绽放的热土,生活了十五年的莎车县,依然让我情牵、梦回。部队复员后就分配来到了这里,工作、生活,有过眷恋,也有过厌倦;有过雄心壮志,也有过灰心丧气;有过多情的相拥,也有多伤心的离别;有过繁华多姿景象,也有过血雨腥风场面。多情的土地,也有太多伤痛,期盼一场淋漓的雨,洗刷尽这片土地上的不幸和罪责。
与爱情牵手在初夏,风和日丽,没有雨,处处展露的尽是欢颜。新家虽然简陋,但都是你我亲手妆点,虽然不如钢筋水泥坚固,但能够遮风避雨,虽然不是永久属于你我,但我们有了自己的家。我们向往着这家会越来越好,于是我们生活越来越好;我们向往着这家越来越热闹,于是有了我们的儿子;我们向往着这家越来越牢固,于是我们相依相偎走过了是一个又一个年头。
也曾牵手漫步雨中,我却不敢让雨淋湿你的头发,将雨伞稳稳地遮挡在你的头上;也曾在雨中摔门而去,你却不愿然我雨中徘徊无归处,担心冲散苦怨,温柔地唤我回家;也曾在雨中等你下班,不能让你感到孤单、害怕,在雨夜中驮着你一起回家;也曾在雨中分隔两地,看着雨,想着你,为你写下思念的文字。风雨也冰寂不了我们的爱情,只会清洗去我们爱情足迹上的尘埃。
最美好的年华留在了这片土地,也收获了最深情的爱恋和友谊,最深爱的妻子,比我早一些到了喀什市,最珍爱的你们,依然留在了这片土地。很想念你们,那些信任、那些欢笑、那些关爱、那些泪水,那些温暖,那些相知,已刻印在我的生命里,我想你们,很想。祝你们幸福,远离生活疾苦,永远平安健康;愿你们坚强,无惧世间风雨,永远顺利开心。
四
期待一场雨,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洗去记忆中的尘埃,让真情永远鲜活,陪伴我走向新的生活,一直陪我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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