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的线
恰逢三、四月间,北方的风是温的,而且很狂,带起满地的尘土垃圾,把我困在了山脚的小木屋。原盖起这座小木屋,是为了有一个安静的空间可以安心写作,谁想如今,却成了情感的囚牢,那扇田字小窗透进孤独和伤感。
我透过窗子,望见了远处的牧场。空旷的草地上还是枯枯的黄,但几个牧民已经赶着牛羊出来放牧了。我习惯地用左手托起左腮,默默地去望天地的接吻处。
“当当”,多么生疏的敲门声——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我兴奋地起身开了门,一张陌生而稚气的面孔映入眼帘。
“嗨,您好,我想向您借根线,救救她。”说着,小男孩将胸前的一支蝴蝶风筝举高一点给我看。
我淡淡地一笑:“好吧,你先进来。”
小男孩环视着屋子四周贴着的字幅和画,显出很惊喜的样子:“您是画家吗?”
“不是,我是作家,写文章的。”
我从抽屉里取出一团线递给他。
他高兴地接过线团,拽下一段,把风筝轻轻地放在床上。又说:“您一个人吗?您的朋友没来看您?今天是星期天。”我嘟起嘴说:“我和最要好的朋友闹翻了,我已经没有朋友了。”说吧,我又有些后悔,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
小男孩把风筝的线拉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把刚刚的那段线缠绕在翅膀上,一圈又一圈,最后用力地拉了拉,系上了两个结。
“好了,风筝又可以飞了!”
“你也一个人放风筝吗?”我孩子般地问。
“不是,我和小雄两个人,这风筝就是他做的。”
“怎么没见他?”我向门外望了望。
“他死了。”小男孩异常地平静,“妈妈说他得了白血病……可我觉得我们天天在一起放风筝。”小男孩递给我线团,蹦跳着走了。
我愕然,这是个男孩吗?稚气未脱的草地娃娃?是那样真诚地维系这一段与死去的伙伴的情感,而我却因为朋友的一句逆耳之言放弃我们手足之情?!
我赶忙坐下来,写信给我做好的朋友,告诉他这个风筝的故事。
风筝的线,永远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