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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无形

发布时间:2023-10-23 10:45:09

  我喜欢一星期七天中的两天,周六、周日我有大块的时间自由支配,所以我喜欢。我喜欢排碱渠,周六、周日我把大把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排碱渠。

  排碱渠好啊,人少石头多是我选择它的先决条件。人少好啊,没人争没人抢的,而且可以确定这么多的石头都属于处女级别的,我只管把有品有貌的石头完成相遇、相识、相知的步骤即可。下一步就是相守了。这很难,缘和份必须相结合才成。

  小镇周边的排碱渠的长短走向,我全部用脚走过一遍,用手翻过一遍,重点地区属于光顾N遍。说到人少,也能碰到个把人,秀儿妈就常常能碰到,她也喜欢排碱渠,其实她是喜欢排碱渠边丰富的野菜,这是她饲养的兔子和鸡的最佳食品。老熟人,碰到了总是要聊两句的。

  说到老熟人,秀儿妈,几乎就是我干妈,小时候,我们是邻居,她家没有孩子,她和王伯伯对我超好,她家是甘肃洋芋蛋,她家烧锯沫火墙,她家常备我爱吃的烤洋芋。当王伯伯荣升连里大锯班班长后,她家接来一个小洋芋蛋,那是王伯伯的亲侄女,就叫个秀儿。她是到这家人家做女儿的,秀儿妈也晋级了,全连人都开始叫她秀儿妈。

  我离开家乡廿年,对秀儿妈的近况并不了解,只知道她住单元楼了,怎么还会拔草喂兔子?秀儿妈说:“年纪大了,啥也干不了了,喂喂兔子散散心。”我说:“秀儿不是过的挺好的吗?她咋不管你?”秀儿妈说:“秀儿对我好着呢。”她看我一脸愤怒赶紧说:“都是老周,八十多岁了,怕死的人嘛,非让我在车库里养鸡养兔子,臭烘烘的,住楼房的人都爱干净,邻居对我家意见可大了,老周说土鸡好吃,自己养的兔子吃着放心。”

  老周,我知道,就是天天在菜市场麻将摊子上养老的那位。秀儿妈一提麻将就来气,老周一个月就有四五千元的工资进账,一年不是发十三个月的工资就是发十四个月的工资,他在麻将桌上是元老级的人物,他是众牌友的财神爷,连秀儿妈不上牌桌的人都看得懂牌了,一年前,老周输的起劲,吩咐秀儿妈赶紧回家拿钱去,秀儿妈说,输了就算了,八十多岁的人了,回家吧,休息休息,老周便动了粗口,众牌友兴致颇高的点着钱看好戏,秀儿妈一气之下掀了桌子。

  一年前,秀儿妈一心想吃上社保,刚好五七家属班在享受之列,根据她在五七家属班的工龄结合她现在的实际年龄,她需要一次性交够两万元,才能吃上社保,老周说的好,你七十多岁的人了,能活几天,咱们不交。

  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念想,五七家属班是秀儿妈人生最辉煌的记忆。首先她得承认她二嫁新疆是幸福的。在甘肃老家她是嫁过人的,她娘家是四十里铺的,穷的可以,女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就是嫁个好男人,她被嫁到二十里铺,男人是个典型的西北懒汉,最拿手的就是袖了手蹲在村口晒太阳,这在甘肃是一景,秀儿妈这时已身子笨了,还得去沟边的井口去挑水,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二年冬天,井口四周在厚冰和薄的共同构造下变得异常滑溜,秀儿妈挑着担子,一出溜,立马摔了个人仰马翻,肚里的孩子生生掉了,这还不算完,更严重的事实等着她——-子宫破裂,从此她不可能再怀孩子了。懒汉也很是懊恼,这可是懒汉东挪西凑用两袋黄豆换回来的人,不能生孩子,要她干啥?秀儿妈又回到了四十里铺,刚巧,王伯伯回家探亲,经人撮合便成了一家人,王伯伯对秀儿妈说,不能生孩子就不生。王伯伯是九二五投诚士兵,在新疆已就地就业,有着稳定的工作和工资,在连队申请了住房,欢欢喜喜的过上了日子。又打报告给秀儿妈在五七家属班报了名,人就是这样,缺啥想啥,秀儿妈申请到托儿所看孩子,这是秀儿妈最甜蜜的一段时光,王伯伯脾气好,人勤快,秀儿妈全身心投入看孩子的工作中,她爱心大泛滥,所以她快乐。她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了出来,按月的开工资带给她无比大的成就感,直到五七家属班关门歇业。

  王伯伯在59岁时,得了肝癌,很快就去世了,这时秀儿已17岁了,接替了王伯伯的工作,就跟着基建班盖房子,当小工,秀儿对她妈说,妈吔,我有工资了,我养活你。秀儿妈说,好。

  各连队的托儿所解散后,入托成了双职工的头疼的事,就有人找到秀儿妈让她帮忙带孩子,没有工作,没有工资的人,有孩子带,多少有些收入。

  老周,这时已离休,他也是九二五投诚士兵,河南人,文书出身,能说会道,两个孩子都外出参加工作了,就盯上了秀儿妈,花言巧语就把婚事成了,随着九二五离休人员的工资大幅增长和政治地位的不断提升,老周春风得意,这时,他是各种座谈会、报告会的当然主角,一胸脯的勋章挂着,一兜子红本本提溜上,开始了他的第二春。

  秀儿妈的想法朴实简单,秀儿大了,终归要嫁人的,自己没有收入,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老周虽说年纪大些,但是离休工资稳定,这往往是嫁人的首选,就这样,秀儿妈把自己嫁了。

  老周总在秀儿妈身上找感觉,这是秀儿妈厌恶至极的事,老周也是苦孩子出身,把钱看的重,秀儿妈相当于免费保姆,身上从来不装一分钱,还是秀儿嫁人后,偶尔给她一点零花钱,平时她也懒得开口问老周要,老周过的详细认真,钱上的事绝对的日日安全无事故。

  老周坚决不同意秀儿妈参保,这是动摇他经济地位的举措,秀儿知道了,说,叔叔,我妈嫁给你二十年了,吃啥了?穿啥了?两万块钱我出,我妈一辈子不容易,实在不行,我把我妈接走。老周看大势已去,执意要参股,他和秀儿各出一万,给秀儿妈办了社保手续。

  秀儿妈按说心满意足了,现在一个月可以拿到840块钱的养老金了。可老周总拿他的一万块钱说事,还说秀儿妈是文盲,钱的事还是他统筹。自从秀儿妈干涉老周在麻将桌上找乐子,老周买了些鸡苗让秀儿妈养鸡,老周说,如果用饲料喂鸡就失去了自己养的意义,天天打发秀儿妈到排碱渠去挖野菜。

  二十年没见秀儿妈,看上去,老人家气色很好,年纪大了,更加的慈祥了,她不急不恼的聊着她的日子。秀儿目前是她最牵挂的人,那小洋芋蛋也是当婆婆的人了。秀儿妈想好了,等老周不在了,她就住到老年公寓去。不给秀儿添麻烦。

  秀儿妈,看上去很知足,虽然养老金暂时她还没有自主支配权,可那不是暂时的嘛。人啊,有奔头就好,秀儿妈平和的向着她的人生目标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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