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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一条渡船

发布时间:2021-12-28 16:10:06
母亲已故二十余年了,但我却常常想起她;想起她,就想起那些峥嵘的岁月。

我母亲是一位典型而传统的农村妇女。她一辈子勤劳朴实,泼辣精明,实在是个心强而从不轻易服输的人。记得那是孩提时候,父亲因病撒手西去。家中上有白发翁媪,下有我们兄妹几个嗷嗷待哺的黄口孺子,里里外外的事儿,全靠她一人独立支撑。为了养家活口,多挣工分,多分口粮,队里无论多么繁重的活儿,她都拼命儿干。像起牛圈、扛粮袋、拉铡把、耙耱地、打坝、修路、开渠,她和那些男人们一样,把东山的太阳背到西山。此外,她还熟稔扬场、吆车、编席、纺线、织布之类高难度技术活儿。

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母亲又是响当当、呱呱叫的持家能手。阴历二三月里,青黄不接。为了使仅有的一把粮食能接上夏粮的茬口,我母亲把荞麦、高粱、糜子等粗粮和麦子搭配开吃,把黑面和白面掺和着吃,更多的时候则是,把面食和野菜混合着吃。因而,母亲每次下地回来,肩上总扛一条鼓鼓囊囊的大草袋,臂挽一只瓷瓷实实的大草笼。一股脑儿倒出来,全是花荠荠、灰灰菜、嫩苜蓿、榆钱儿之类野菜。不用说,她每天都要蒸一笼屉的菜疙瘩、菜馍馍或者菜卷卷。早上喝的是稀溜溜的菜糊涂,晌午吃的是绿汪汪的菜面。到了四月,漫山遍野的洋槐树花开了。母亲又总是拣嫩生生的花苞儿,一筐一筐捋回来,掺上少许面粉,或拌疙瘩、或拍菜馍、或擀卷卷。初尝,那洋槐花非常好吃,香喷喷的,甜丝丝的。不过它是凉性的,如果当饭吃就肯定吃多了。不一会,肚子就像筒筒吹了似的鼓起来,瓜胀瓜胀的;同时还咕嘟咕嘟的隐隐作痛,大屁咚咚咚,小屁嗡嗡嗡。就这样,在那“饥肠响如鼓”的特殊年代,母亲用“野菜和水煮”的特殊方式,凑凑合合,把我们一家人度活了过来。细想当初,她寡妇守娃,何其不易!

我母亲斗大的字一个不识,但她过日子却很细致,很有些经济头脑。为了我们兄妹几个不短精神,能穿上能戴上,能人模人样地去上学,母亲也喂猪喂鸡。猪是一年一头,喂大了肥了缴给收购站;鸡是养了一窝又一窝,或者卖肉,或者卖蛋,有时也换些五谷杂粮。为了贴补家计,她还春季里叼空挖白蒿和柴胡,秋季里打酸枣采树种。有一回,母亲不慎从洋槐树上跌下来,大腿骨折,满头满脸都是血,迷迷糊糊在草丛里睡了一夜,直到翌日中午才找到。那回,母亲有大半年天气不能动弹。可是她很要强,心里火烧火燎的,哪里坐得住?待身体稍微好转,便试探着下了炕,双肘架拐,像像小孩蹒跚学步似的,颤颤巍巍,来来回回地走。起先让我们搀扶着,后来不让;再后来,双拐也彻底撂了。

母亲有菩萨般的心肠,她最怜爱的还是穷难人。即使在最不容易的时候,也有救苦救难的渡人之心。记得有这么一回,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上门乞讨,哥哥和我横眉冷脸,把那人连推带搡往外赶。母亲断然喝住我俩,泪潸潸地说:“娃啊,娘是小小从甘肃要饭下来的,饿肚子,受冷冻,看脸色,啥滋味没尝过?世上穷人一层子,你凭什么对他那么凶?我们没啥吃,总比他强。说不定他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你看他多可怜,今晚的窝口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岁月峥嵘,往事如烟。肚子饿得呜里哇啦叫的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如今,母亲老人家已经作古,我们兄妹几个也早已成家立业,过上了幸福滋润的日子。然而,一想到她为了拉扯我们,没享过一天福,我的心里就往往不能平静。

古语云:羊羔跪乳,乌鸦返哺。我常常想,天下的母亲大都是一样的,她们的心永远长在儿女的身上!她们的血永远流在儿女的血管里!有人说,一个母亲可以养活十个儿女。此话绝对没错。尤其是在那苦难的年月里,母亲多像一条忍辱负重的渡船!是她(她们),含辛茹苦,用聪明的头脑,用勤劳的双手,用宽厚的臂膀,用坚硬的肋骨,用博大温暖的怀抱,穿越人类几千年的坎坷发展史,把我们度活了过来。

自古母爱深沉,天下母亲伟大!世上还有哪一种爱能超过母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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