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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冬季

发布时间:2019-08-31 05:59:10
风景在四季各有不同,人生有多少可以百味无悔?又有多少能够在心间落地为尘?又有多少故事能百变不衰?而有些往事却是不能磨灭的纪念。  ————引子

他,那年冬天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走就是好几年。

因为他的文采出众,为人机智,被国民党一位团长看重,留在身边做了副官,后来遇到在红军队伍里的一位哥哥,成为了一名地下党的成员,为解放大别山提供了许多情报,在红军攻打麻城、商城等的战斗中起了胜利的作用。

她,美貌如花,亭亭玉立,琴棋书画皆佳,品性善良,有点大小姐的任性。秋枫红满山的时候,从老家山东来看望国军团长哥哥。从未远出平原大地的她,一下被大别山里的山清水秀吸引。团长就派了土生土长的他陪着,到处去游玩,为她介绍许多有趣的故事。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才情飒爽,情感滋长了青春爱情。当时她说:“南山有乔木,游女求庇荫。愿为长藤枝,荣枯共同心。”他很感动,回:“远来飘白云,隐者多慕倾。它日乾坤顺,定当携手行。”虽然硝烟弥漫,无法阻隔他们相互倾慕的心,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想着拒绝,但她一往情深的爱恋,感动他,无法去拒绝......

时光很长,相处觉短,秋消冬近,甜蜜的日子悄然已去。终于有一天,由于叛徒的告密,他的身份暴露,他匆匆去向她告别,其实她早明白他的身份,只是没点破而已。当她的哥哥下命派人逮捕他时,她已把他送出很远了。临别,依依惜别,北风已开始呼叫着,唱着凄厉的歌。她让他等她,她会在第一场到来之前,说服家人,赶去看望他。他帮她围好头巾,说清了去他的家的路程。他并没有告诉她,党组织决定派他去了皖北,所以他只能让她找到他的家。其实,那一别,这年的冬天他们都没能兑现承诺。他先后被安排在皖北豫南工作,后来由于国民党安排各乡小保队太猖獗,为了方便开展工作,他又被安排回到了家乡

冬来了,雪花飘过了好多场,却没等到她美丽的倩影。他明白,战争是无情的,在毫无音信的时光,她只能在心里。

冬去春来,新中国成立了,他已是立煌县里的一名干部,后来又在固始县公安局任职。他打听过她的消息,只知道她哥哥那支队伍已溃散,她也失踪了。

文化大革命,小保队队长成了革命的“有功之臣”,他被打成了反革命,就是因为他做过国民党的副官,被安上了“莫须有”的十大罪名,回家接受监督审查,成了低头过日子的贫民。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很大,人跌在雪里会找不到影,这样的风雪,送来了她。裹了一身的雪,喘着粗气,脸被冻的红紫红紫,见到他时,眼里布满了雾气,热泪一下溢出,思念,委屈,喜悦,幽怨,满腹的言语都化成了满腮的热泪。而他,因为被折磨,憔悴的有些萎靡,以前的意气风发好像荡然无存,眼里在初见她时,火花炙热闪烁,但只是一霎,他习惯的低头,双手拢着袖口,请她进了屋。

她的到来,家里起了不小的波动,母亲无法做什么好吃的,因为被审查,队里只给一点粮食,根本无法够一家老少大家口过冬的,母亲用石磨磨了一点面,他去到山坡,从雪堆里扒开窖,里面有一家人在乱世堆开垦种的山芋,秋天时收藏的,准备掺和着野菜一家过这个冬天的主食。母亲把做好的面疙瘩递给了他,示意让他端去里屋给她,外屋里,大家默默的吃着山芋,父亲凝重着脸,大家知道,父亲一定心有忧虑。那夜,大家都很难入眠。

天亮了,雪停了,父亲叫上了他,说是到山上去捡点柴,转了一圈,边走边谈着她,父亲让他两天后把她送走,劝她回去,因为现在的状况不宜留她,更害怕他会连累她,他也知道,只要被那“三清”干部知道她有个国民党的家境,她会被折磨的不知道什么样子。他决定,忍痛割爱,让她离开自己。
临别的那一夜,她泪眼淋淋,他也伤心欲绝,他们许下,各自要好好活着,如果可以相见,等待终老。她让他找到一块木板,砚台,墨,笔,她边流着泪,边一点点画着,先画了一株梅花,在梅花的远处画了一只扭身回头的喜鹊,眼里深情幽伤。在画的边沿她题句“苦世逢寒冬,鹊难登梅枝。春来情何在,回头两依依。”她画好后,他刻木三分,一刀刀的雕刻,好似刻在心上,让他一生痛在心。

清晨,没有阳光,雪后更加寒冷,路上结了冰,他们互相搀扶着,翻过大山,行走了七八里的路,他送她去乌龟潭码头,等待客船起航,那是出大山的唯一交通工具。因为如果再不走,他们一定都会被抓起来批斗。他再一次为她围好头巾,这次,他们更加的伤痛,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涌动在周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也不过如此。
时代变迁,公正还是在正义的一边,国家没忘记为她付出的孩子,给了他上访的机会,他终于平反了,他的腰再一次挺直了,生活也随着国家的发展,越来越好了,“老红军”的称呼是他一生的骄傲。

他没忘记她,但一直又没她的消息。八十年代的一天,收到一封来自河南张老埠的信,信是她的孩子发来的,她的儿子告诉他,她已不在了。当年她并没走远,她舍不得离他太远,她被人收留,后来遇到一位善良的好人,嫁于为妇,在产下一子的时候,因为难产离世的。生前告诉家人,记得等日子好些了,再给个信给他。他拿着信的手颤抖着,欲疼无泪,妻子懂他,知道他们的一切,陪着他伤心,劝告他,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去她的坟前告个别。

他终究还是没去看望她,他想记得她生前的美好,记得与她在一起的欢乐时光,还有一份亏欠的内疚,让他不愿意去证实她不在的事实,他想,不久终究会走完一生的路程,他也会去她去的地方,那地方会是永远的地方,他们的相会也会是永远......

(人生会有许多的相遇,但真正重要的没有许多,走过了,路过了,真正记得的还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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