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中)
当年因为我家境贫寒,而瞒着家里辍学去打工,不过后来为了不再让母亲为我的这个做法而伤心难过,我还是辞掉了工作,重新来到了学校。同时也比之前更加努力的学习了。由于在学习上比其他同学多付出了多几倍的努力,后来我终于等来了浙江大学的高考录取通知书。记得自己从邮递员手里接过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转递给我母亲看的时候,我发现母亲再一次流泪了,不过这一次我知道,母亲流下的是喜悦的泪水,那一颗颗泪水,凝聚着她多少年来的关心和期盼。
由于考上了大学,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不能经常性的陪在父母身边了,同时生活中也将会产生更大开支和花销,因此在上大学期间,一旦课余,或者假期,我就拼命的打零工,做家教,以赚取自己的学习和生活的费用。
大学里,我看到一些男女同学开始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谈恋爱,虽然自己心理上多少也受此环境有点潜移默化,但是我知道自己太穷,根本没什么谈恋爱的条件。同时,那时候自己还时刻想着希望通过读大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时,虽然感觉到周围也有对自己有着好感的女同学,而且希望和自己成为知己的女同学各方面条件还很优越,但是想到自己穷的一塌糊涂,根本算不了什么东西,如果跟同学们走的太近,或者说是交往的太过于火热,我怕会被她们发现我的卑微,所以我除了在她们面前装“酷”,平时就抓紧时间努力学习了,还有一到课余或者节假期,我独自一人就出去拼命的打工挣钱,在某种程度上尽量和同学们保持距离,特别是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
当然,有时候出于虚荣心的驱使,偶尔碰到同学,特别是自己感觉良好的女同学询问到自己家里情况的时候,我也会吹嘘一下自己的家境很不错,父母都是做实业的人,赚了很多钱。偶尔自己也会在打工所得的收入里面,省出一部分钱来请同学们吃个夜排挡什么的,以证实自己家里确实有一些经济实力,没在骗他们。还有,在同学们的概念中,做实业就相当于开公司或者办工厂吧!其实同学们根本猜不到我的父母所从事的实业就是“修理地球”的实业,而自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名副其实的贫苦农家子弟。
读大学期间,也有同学希望能去我家做客,特别是几个对我很有好感的同学,但是我是坚决拒绝的。我想每个人的心里,多少都存在着一点虚荣心的,回想当时的我,对于这种虚荣的感觉还特别的强烈。我宁愿被误认为是清高,也不能让同学们发现我的卑微,因为我家里实在太穷了。何况,贫穷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的邓大爷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一句很响亮的口号:“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在他老人家喊出的口号下,贫穷那更是我一辈子费劲心思都想将它甩的远远的东西。
记得,在某一天的下午,我听课结束,正准备回寝室准备一下,然后出去打工。突然听到有位女同学跑过来跟我说,在学校门卫处有人找我。我纳闷着到底是谁来找我?那女同学说:会不会是我母亲来找我了?我突然心中一惊,就急步走向学校的门卫处。我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一身乡下农妇的打扮,略显干枯的头发,着一身廉价布料的衣服,脚上还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廉价的军用胶布鞋,这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我的母亲。我正感到郁闷,她到学校来干什么?穿的跟叫花子似的,这不是纯心来给我来丢人么。正当我快走进母亲的时候,那个女同学赶到了我身边,对我说:“这位阿姨是你母亲吧!刚才听她对我问起你的情况,还说有东西带给你。”我连忙回答女同学说:“不,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是我家隔壁的在菜市场摆摊卖蔬菜的阿姨,可能是我母亲让她顺路给我带什么东西过来吧!”女同学“哦!”的回应了一下,看着我。我赶紧对母亲没声好气的说:“这么大老远的,你跑来干什么?有什么东西带给我,就赶紧给我吧!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都不敢再抬头看我的母亲了,我怕看到她听到我这些话之后,难过的落泪表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居然会如此的冷酷无情。也许是由于女同学在一旁看着,母亲怕我难堪,所以也没解释什么,只是一个劲叮嘱着我要多注意身体,要和同学友好相处,要多注意身体,多关心自己。母亲叮嘱完之后,就转过身,默默的走了。当时,我因为自己内心愧疚,都没有抬头去看过母亲一眼,只是后来望着母亲已经远去的孤单背影,自己忍不住鼻子一酸,差一点落泪。后来听女同学说,我的这位阿姨,人真好,这么关心我,就算我对她态度冷漠,她的脸上也照样绽放着慈祥的笑容,像亲娘一样的关心我。其实我那女同学不知道,这位我口中所说的我家隔壁的在菜市场摆摊卖蔬菜的阿姨就是我的亲娘,我的母亲啊!这一次,母亲来学校看我,虽然女同学说她脸上绽放着慈祥的笑容,但是我却感觉到了母亲的心里在流泪。
由于自己在大学时期的生活,一直纠结于学习和打工赚钱两件事情上,生活的质量,不但没得到改善,反而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是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同时突然发现,自己课余打工也赚不了多少钱,而学习么,当时我心里似乎已经很明白了。因为针对我自身的情况而言,我们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除了一些实用技术型的学科,稍微让人感觉能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其它的很多带着浓厚的理论色彩的学科,学了除了应付考试,在实际的工作生活中,根本就让人搞不清楚念了这些书之后,所掌握的知识可以在哪个领域发挥作用?特别对于我这个渴望通过大学的学习来改变命运的寒门学子而言,读一些理论性比较强的专业,除了能够提升一点自己吹牛扯皮的水平,其它的就根本没什么用,思想上也越发地感觉混混沌沌的起来。因为自己所学的专业就是文科类的,所谓学习,无非就是整日在阅读、背诵、摘抄过程中度过。当时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种状态就是等于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也就在这个时期,全国政策性的工人下岗失业之风开始刮了起来,之后就愈演愈烈了。同时,国家对于大学生毕业之后的就业政策,也有了巨大的改革,实行了双向制就业选择。换句话说,一个大学生毕业之后的就业问题,国家不管了,由自己想办法解决。由于这个政策一出台,往日被称作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们,身价比如今的股市行情还猛跌的快。
大学文凭,对于一些有家庭背景的学生来说,也许很派得上用场,因为很多公家单位招人,文凭加上背景,那么就能在职场上畅通无阻。反过来说,对于家庭背景实力雄厚的家庭子女,进入职场并且想顺风顺水的发展而需要文凭,就算他们不会读书,只要托点关系在什么杂牌高校混一混,弄一张文凭也容易。但是,对于寒门学子来说,想进旱涝保收的公家单位,是极其困难的。这犹如买彩票一样,极少有幸运儿能有这样的中奖机会。在商界发展,很多人又没有本钱。进企业么,很多企业满员到连政策上优先的下岗工人都塞不进去,大学生就业更是难上加难了。因此当时的形势,让大多数的寒门学子感到了无望。那个时候,政策一出台之后,绝大多数寒门学子的大学文凭还不如擦屁股的草纸实用,无疑这对于众多的没有一点家庭背景的寒门学子,就有着一种雪上压霜的感觉。
同时,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母亲因为积劳成疾,生病了。后来去医院作了检查,医生说母亲得了恶疾,不过庆幸的是,病症还处于早期。因此,动一下手术就可以了,动手术的费用虽说不是很高,但是这看似不高的费用,对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何况当时的政府不比现在,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民的觉悟不断的提高,政府多少感觉到拿了纳税人的钱之后的压力,因此不管是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还是出于为自己建立政绩的心态,现在的很多政府领导多少会在自我得到多方面满足之后的同时,也会顺带着为广大的民众办着一些实事。但是当时的政府,给大众的感觉,除了向广大民众收刮这样那样的税金之外,关于福利,当时的农民家庭是根本享受不到的。但是,当遭遇什么灾难时,比如:生病。那么一系列的医疗费用政府是不会管的,都是让农民家庭自己承担的。尽管当时我的母亲因为心疼钱,认为只要平时吃点药就差不多了,不愿意花更多的钱做手术,但是我和父亲执意要让母亲动手术。因此,除了耗尽家里的所有积蓄,从来没开口问别人借过钱的父亲带着我一起,硬着头皮问亲朋好友借了一些钱救急,让母亲顺利的做完了手术,一直到出院。
也就在这个时期,我根据自己一系列的实际情况,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方面由于母亲的生病让家庭经济状况再次深度陷入窘境,另一方面也觉得与其这样在学校无意义的耗着,等待几年之后那张可能还没有擦屁股草纸实用的大学文凭,还不如趁早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发展途径,并且提早开始进行实施。当时,我认为自己虽然出身于农门加寒门,个人的发展,有着诸多因素的限制,但是我对自己的期望,仍然和自己小时候的观念一样,认为自己肯定会是一个能够创造出一番成就的人。(尽管在编写这篇小说故事的现在,我的发展现状仍然没达到我预期的目标,但是至今,我仍然就这么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会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呵呵。))
由于自己下了决心,于是便在隐瞒家人的情况下,办理了退学手续。隐瞒实情,是必要的,因为我想我那刚做完手术不久的母亲知道我退学消息的话,肯定会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而再次流泪,甚至说不好病情会复发。当时,很多同学笑话我,认为我这么莫名其妙的办理退学手续,肯定是脑子有问题。因此一些不了解我家情况的同学跟我开玩笑,说我自以为自己是“比尔.盖茨”,要辍学去创业了。也有同学认为我家真是办实业的,我读不读书无所谓,反正可以继承家里的产业。只有一个一直很关心我的女同学,紧追着不放,并且单刀直入的质问我,为什么要办理退学手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我不想说,因为大学时期,我单方面的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何况在我概念中,那位女同学除了和自己是同学关系之外,并无其它关系,但是我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自己居然向她是坦白了,我对她说,自己家里并不是什么办实业的,父母亲都是地地道道的修理地球的农民,而且家里穷的要死。同时,我还对她说,这也是我最后对她要说的话,因为我想迈出校门之后,也许就不会再有和她见面的机会了,我对其实话实说,是因为自己一直为了所谓的狗屁自尊,而活的太压抑,太累了。现在反正已经作出了决定,对于她的质问,我认为还是不要说谎的比较好,因此继续说谎的话,将来让人知道了,肯定会更加的让人看不起。回答了那位女同学的质问之后,我在她那种茫然的眼神中,背起了整理好的行囊,走出了校园,真正的踏入了社会,去寻找自己的发展机会。
说实在的,那时候,对于究竟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能获得发展,心里还真没底。不过,那矮个子的邓大爷说过的那一句话:要走有自己特色的,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当时,是久久地在我的耳边回荡着......
作者:周虎 网络笔名:中国青年、东方青年、中国公民等 qq:545119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