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的回忆
李文旺
由高满堂先生编剧的《老农民》拍摄得真好,因为这反映了社会的主流。由电视剧《老农民》我想到了南方乃至于东北的稻子、稻草。
南方,多的是稻草,南到海南岛,北到安徽、湖北,东到浙江、上海,西到云南、贵州,哪儿没有稻草啊。北方的红高粱可以成就莫言的《红高粱》系列,那么南方的稻草也完全值得讴歌一番。
稻草在我童年、少年乃至于成为青年的时候时候和我有密切的关系,由稻草演绎出的乡情亲情温暖着我。关于稻草的温暖记忆长久地藏在我心里,永远鲜活鲜美。
儿时,正是大姐、堂姐和村里的女娃子们豆蔻年华的时候,她们放着二十多头牛,让牛们在平坦、开阔的草坡上吃草,那气势真是我童年见过最美的乡村图画。农村的少女们一边放牛,一边不忘记娱乐。她们以“包袱剪子锤”的方式分出两队,她们用稻草扎成的手榴弹做武器,各自转战在巨大蘑菇似的稻草垛儿之间,如果她们扔出的稻草手榴弹炸着谁了,谁就应该像日本鬼子似地死去。最后,哪个队存活的人多,哪个队就胜利。武器是稻草,战场是稻草,最后胜利者的奖品还是稻草——————草做的“蒲蹲”————那是个乡村人跪在上面洗衣服的物件。
十几年前,接触过一些北方人,才知道北方人吃的蔬菜很多都是生吃的,这才知道南方人是多么幸福。因为南方的蔬菜几乎全是做熟了再吃——————这也许是因为南方有用不完的稻草吧,那是南方农家人做饭最主要的燃料。
在全国,至少在江西,很多人都知道一首歌曲:《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那歌里边说道:“干稻草那个软又黄,金丝被那个盖身上。”这当然是乐观主义的产物。但是,干稻草不光给红军,也给很长一个时期的农民作为垫床的东西。挑选之后的干稻草,金黄而又柔软,刚刚作为床垫的时候,真的并不逊色于棉花毯、羊毛毯甚至席梦思。那些软软的稻草,给多少南方的农家人带来过美梦。
每到春天播秧苗的时候,几百亩甚至近千亩平坦坦的稻田之间,就会出现许多张着胳膊肘儿、戴着草帽子、穿着旧的粗布衣的稻草人。有些稻草人还真像人,不要说是鸟,有时候连人都会混淆了。
少年的时候,每到星期天,我就会被父亲抓差——————和他一起用木头做的绞绳机把选下的稻草绞成稻草绳子。稻草绳的用途很多:箩筐上、畚箕上的绳索全是稻草编的。初夏的菜地上,稻草绳作用就更大了——————搭起瓜棚架子的,除了竹棍,就全是稻草绳。稻草绳可以让长长的瓜蔓爬上瓜棚。什么冬瓜、南瓜、黄瓜、豆角、丝瓜,夏天的蔬菜几乎应有尽有,全部和草绳来了个亲密接触。
到了冬天,稻草又常常作为炭火烘烤着农家孩子的手脚,就像是现在的电热器。冬天,稻草还是牛们的最好粮食。儿时的冬天特冷,一入冬,雪就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少则一天半天,多则三天两天。乡亲们为了能保住牛在寒冬不掉膘,为了来年好春耕,给牛最好的饲料就是喂稻草,甚至是加了谷子的稻草。同样在冬天,我和我父亲为了守护着村里的鱼塘,还在村里搭起的草房子里住过几个晚上。那份新鲜感,那份好奇,多少年回想起来还是那么亲切、惬意。水利冬修的时候,几百甚至几千个民工奋战在水利工地。外地的青年不能回到十几里外的家,所以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分派住下几个民工,我家也是一样。那些民工清一色都用厚厚的稻草铺地,然后稻草上再铺被子。那时候,我才又想起了干稻草那个软又黄的歌曲。
稻草,儿时的回忆,温馨着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