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年味之炸油馍馍
如今,虽然我离开家乡已二十多年了,但回想起儿时过年时炸油馍馍的一些场景,仍历历在目。因为在儿时的记忆中,每年过年前,我们全家老小最忙碌的一件事,就属炸油馍馍了,所以记忆自然也就是最深刻的了。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过年是必须要炸油馍馍的,因为当时不仅用它来招待自己家里来拜年的亲戚朋友,而且还可以当作过年的“礼品”拿到自己的亲戚朋友家去拜年,所以过年时少了油馍馍,那真的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了,这个年肯定是过不好的。因此,每年过年时炸油馍馍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也是一件最劳累的事。
说它讲究,主要是指炸油馍馍之前,必须要做好四件事。首先是要清扫好厨房卫生。因为这既要招待客人,又要当“礼品”的油馍馍,必须做得既要好看,拿得出手,又要好吃,可口味美,可以说是色、香、味都要俱备。为此,炸油馍馍前,一般要把厨房的卫生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要彻彻底底的打扫一遍,而且还要把厨房里的用具,包括锅碗瓢盆、菜刀、案板等都要清洗得干干净净,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炸出好馍馍来,这是炸好油馍馍的第一步。其次是要选定好日子。一般炸油馍馍之前,每家每户都是要翻日历,选定好一个黄道吉日,同时还要考虑日期的适中性,不要太早,也不要太迟。因为太早,害怕还未过完年,就把油馍馍给吃完了,太迟,则担心过年前留下的时间太紧张,慌里慌张的,也炸不好油馍馍。然后要做到“闭门”炸油馍馍。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炸油馍馍当天,一定要把自家的大门从里面给锁上,不让外人进来打搅,这主要是防止外人把“不干净”(迷信的说法)的东西带进来,坏了炸油馍馍的好事,馍馍没炸完,油就不够了。最后还要点油灯烧香祈祷。炸油馍馍的当天,一定要在家里的堂屋和厨房里,各点一对油灯,而且要随时添油加香,以保证油灯不灭,香烛不断,其主要用意是告诉自己的保护神,祈求得到他们的庇护,以便炸好油馍馍。
说起劳累,我的母亲和姐姐是最有发言权的。炸油馍馍的当天,母亲和姐姐凌晨四点多钟就起来了,就开始烧热水,等烧好热水了,就开始在案板上和面,两个人整整要忙碌两个多小时,才把两大塑料袋(相当于200斤)面和好了。然后把和好的面又装进脸盆、洗衣盆等用具里,抱到东房的烫炕上,并用棉被紧紧地焐起来,才算告一段落。等面和好了,天也就放亮了。
在等待发面的时间里,母亲和姐姐就开始准备烧柴,从草房里选择一些干木棒往厨房里搬,等柴搬完以后,开始找好炸油馍馍用的长筷子、漏勺、菜刀、擀面杖等用具。同时还要时不时地去检查一下捂在东房烫炕上的面发了没有。等面发得差不多来,姐姐就开始灶火里生火,等锅烧热之后,母亲就把满满一塑料桶清油倒进了锅里,这时候,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面也全部发起来了,我们一家人就开始齐上阵了。
当然,炸油馍馍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是有所分工的。父亲的主要任务是看锅、下馍和捞馍,母亲和姐姐的主要任务是揉面和做馍,我的主要任务是往灶火里添柴,弟弟的主要任务是给大家添茶倒水。
等第一锅黄澄澄的油馍馍出锅以后,母亲就拾两碟子分别献在堂屋和厨房里的油灯前面,意思是好吃的先让神灵祖宗品尝,然后才掰开一个油馍馍,分给我们全家每人一小块进行品尝。
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我们会做的油馍馍花样并不多,主要是“油饼”和“穿插”两种,偶尔也做一种叫“盘子”的。“油饼”一般做得不太大,大小跟一个小盘子差不多,形状如一个薄薄的圆转盘,中间开有一个小孔,或者是用菜刀在油饼中间的地方切两小刀,切透就行,主要是起到一个过油的作用。制作的时候,首先把面擀成一跟粗细均匀的面棒,大小如刚出生的小孩的手臂,然后一片一片的切下来,用手掌边揉边摊开,成圆状就行。“穿插”一般做得比较大,装在盘子里看得很大气,因为它是几根面相互穿插而成的,所以顾名思义,取名叫“穿插”。制作的时候,先用擀面杖把面往左右薄薄的摊开,制成如算盘状,然后切掉两头的不齐处后,接着用菜刀竖着切三刀,切的时候,要注意粗细要一致,每一刀之间的距离大概控制在半公分,虽刀刀见顶见底,但不能切下来,切第四刀的时候,要注意一刀切下来。最后用两根手指头将中间的两条从中间处交叉拨开,把一头从拨开处穿进来,再拉直就行了。“盘子”的形状成椭圆形,中间留有一小孔。制作的时候,把面擀成长方形后,再用菜刀粗细均匀的一条条切下来,然后用手搓成一根根的小面棒,最后用一只手固定住一头,另一只手从里往外绕成椭圆形即可。
最后要收锅底的就是做献品,一般做两三块就行,它的形状像一个半身圆人像。制作的时候,把一小块面摊开,上边部分用菜刀切成一个人头,并留下两只耳朵,下半部分先一刀刀的横切,再一刀刀的竖切,切出一个个的小方格就行。这个献品,从年三十晚上开始供在堂屋八仙桌上或厨房里的灶台上,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完元宵节才撤下来。
等这一切都做完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母亲和姐姐从凌晨四点多钟就起炕,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左右才将过年的油馍馍炸完,可真够辛苦的,所以自热也是最劳累的。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更替,老家的很多风俗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如今有些东西已悄然逝去,再也无法找到当年的踪迹了。在我的脑海中,童年的一些东西也在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但仍有一些东西却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油馍馍的味道始终永留在舌尖上,因为它是我儿时生活中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