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祭——致我的母亲
冬之祭
——致我的母亲
母亲走了,永远的走了,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她曾经生活过四十多年的家里来了……
二零一四年农历十月初六的晚上,她的两个儿子儿媳刚刚经历了失去舅父的悲痛,还没有从深深的悲哀中挣脱起来的时候,和衣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没有焐热的时候,她的女儿, 女婿因要照顾家中大小而一人留在身边,一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回去的时候,还有那长久地守在她的身边,时刻地关注她的一呼一吸的老父亲刚刚打了个盹的时候,睡在隔壁的孙子孙女正在作梦的时候,她就那么地轻轻地合上的曾经明眸有神的双眼,悄悄地,悄悄地在这寒冷冬天的夜晚,伴随着二零一四年的第一场大雪飘然而走了。
寒风吹过庭院,飘落的雪花停驻在半空,一颗本就黯淡的星,迟疑的看看这熟悉的一切,慢慢隐去。
是的,母亲走了,在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降临的时候,踩着清脆的雪片,伴着旋舞的雪花,随着凄冷的雪风,无声无息地走了。
当那原本沉重且时缓时急的生命之声最终逝去的片刻,当那整夜整夜痛苦的呻吟不间断地飘荡在这不眠的家院之中,当那输了再输的药液再也不在血管中流淌时候,我看见,母亲曾经整日整夜,成年成月地凝聚在她苍白枯干、衰老无血的脸上所有的痛苦、不解、无奈、希望以及失望都消失贻尽了。也许,她不再留恋这个幸福过她痛苦过她、熬煎她释然她的家院;也许她早已不堪了那些长期积压在心中的艰难;也许她无需再关心几个儿女的冷热饥饱;也许她不再放心不下老伴的一切的一切;也许她早就厌倦了这来自外界的所有对她的不公一般,是她,是母亲她,抛弃了它们,是母亲她,也同时舍弃了我们。连一声告别都未曾留下,连一句遗言也未曾说啥,便无声无息地,在这个冬天,在这个深深的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中走了。
那一刻,凄冷的气氛吞没了无尽的痛苦,隐隐的啜泣穿透了窒息的夜空,我充满泪水的双眼却没有决堤,我伤心欲绝的心碎也不曾泛滥,顺着眼角,顺着心底的伤痛仅是化作一种莫名的长叹:“母亲,您走了,您就一路走好吧!”
生命的脆弱有时如一片雪花,经不住太阳的曝晒,不堪一击的瞬间,究竟有多少牵挂不能放下,究竟有多少不舍不能弃却,以致许多的故去让人撕心裂肺。在这没有如此让人不忍的此刻,母亲啊,我要对您说:生命的顽强有时也如这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很温暖,却始终给人以希望。您就是我们的希望,您就是我们曾经的温暖。一九七二年,当您从联合村七社的一位聪明伶俐的姑娘,嫁到我们陈家,走进陈家大门时,您的命运就注定了艰辛和坷坎。身为长嫂,一家大小,老少众多,吃饭穿衣,样样离不开你的操心,爷爷奶奶的年老多病更使您尝到了生活之担的繁重,一顿饭,两大盆子面,吃到最后,您只有半碗清汤,但毫无怨言;一人一双鞋,还没有轮着做完,经常做工的小叔小姑的鞋帮子已经洞穿;白天,没完没了的架子车,一回又一回教您不得片刻安闲;长女长子个个来到人间,又让您挪湿就干,费尽了心血,操完了心甘,终于您的精神不堪重负,有了病变,但您纵使有千百种病疾缠身,却从没有忘却您是一位母亲,伟大的母性之尚,永远在您的身边闪烁:带病为儿女们洗衣做饭,带病给儿女们操心尽言,出进在这您苦守了几十年的场院,昏昏颠颠、续续断断……三十年的精神疾病让您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人生尊严。娘啊!我苦命的娘,如今,您又在了高血压和多种病魔的折磨下,艰难地度过了两个春秋,这一切让您的儿女们看在眼中,痛在心上。急在手中,乱在神上,儿女们怎么才能减少您的痛苦啊!
也许,您要说我们不孝?如果孝能让您精神回到三十年前,如果孝能让您别却所有的病魇,那您的儿女就会献上一切的孝,您的儿女就会改写二十四孝为二十五孝,但这一切都是多么的无望啊!现在,您走了,听着天国的呼唤,乘着瑶池的召见,去到那永远永远都不曾有烦恼、痛苦的那一边。
现在,在寒风中,在呜咽的唢呐声中,在这个冬天,让您的儿女们用最朴素的文字,最虔诚的仪礼祭奠您吧!母亲啊!我苦命的妈,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