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雾
凤凰的雾,只有在清晨才能看见。
半梦半醒之间,久违的公鸡打鸣声,便隐隐约约地一阵阵传来。像是在遥远的梦里,又仿佛近在耳际。猛睁眼,感觉天已蒙蒙亮,妻和儿子仍在熟睡,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轻轻推开,一阵浓雾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怯怯地退了半步。
抬腿跨出玻璃门,浓浓的雾便把我和那小小的阳台一下子包裹住了。四周都是白白的雾,能看到的仅仅只是阳台的木栏杆和靠着栏杆的木条椅。雾里传来淙淙的水声,深吸一口,感觉整个肺,都被这凉凉的雾气给柔柔地浸潆着。远处的公鸡打鸣声,仍在时断时续的传来,开始声音并不大,穿透浓雾,到得耳边,又突然一下子放大,精神为之一振。
点支烟,斜靠在木椅上,静静地发呆,渺茫中可见不知有多少座山的山峰延绵成一条不规则的柔和曲线,仿佛初学素描的学生,胆怯打下的模糊细线。线不高,平视可见。瞪大眼,循着水声望过去,对面的河岸也若隐若现地在雾里晃荡着。
雾,随着江水流,渐渐散去一些,沱江已能看到大致轮廓,江的对面,吊脚楼静静的矗立着,岸边空无一人。除了水的生气,凤凰的一切似乎都还未醒。雾中传来一阵橹声,一条小船穿过迷雾,向下游驶来,时而可见船上的人儿,时而又被那雾所吞没,只有橹声还在不紧不慢的摇着,妻推开门,也被眼前的声色迷住了。船到近前,只见一个艄公在船尾摇橹,一名游客蹲在船头,纹丝不动,他已融于这水墨之间了,赶早的人儿啊,你是真懂凤凰的。
橹声渐远,除了水声,一切归于平静。突然,远处的艄公略带嘶哑地唱起了山歌,浸润了山、浸润了水,浸润了阳光和世事沧桑的喉里,迸发出的,是心底沉积着的欢乐,不歌不快,我也忍不住,大声应和着。
歌声把雾吹薄,那山,那水,还有那吊脚楼都已清晰可见。山不高,一座连着一座,吊角楼沿着山脚下,顺着河道边,一间挨着一间、高高低低的排列开去,江对岸临江路上,已经走着三三两两的游客。台阶下、沱江边,早作的凤凰女正在洗涮。沱江并不宽,江里晃动着大片的水草,仿佛微风拂过的草原一角,这雾想必就是草原上飘浮的云彩了。上游不远处,跳岩从江的这一头一直伸向对岸,探出头,向下张望,阳台正下方,停着几艘木船,原来我们的阳台已伸出水面了。不一会儿,嘈杂的人声便从下面传来,我知道:凤凰醒了,我们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