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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夜听秋虫

发布时间:2019-08-18 03:45:46

  乡村的天黑得很匆忙,就在我们纠正进村入口而调转车道之间,铁栅栏的这边已经看不清另一边的花木了。所谓的山庄不大,也不过七八间的建筑。砖铺的一方院场和着砖砌的镂空围墙,断断续续地,拦而不挡,围而不闭,象征性地分隔着山路与山庄的界限,并没有深院高宅的封闭设计,倒是平添了几分乡村民坊间的通透,一如邻居大嫂的搭讪,自然,随性,不需要多少的遮掩。

  山庄后的空地很大,是刚刚翻过土的岗头。几株看不清的风景树木散乱地培育在野地里,厚厚的土球包裹着树根,在柔弱的灯火下显得很安详。一簇大盘菊花静静地开着,仅仅十来株而已,但却造就了一道可贵的风景,即使很少有人前来观瞻。

  多走几步路,便是难辨东西的夤黑了。初冬乡间的夜风总是那么神奇,看不到树摇,听不到声响,却能感觉得到风经身上过。从脸上绕到耳际,撩着鬓发在走,自空旷的脖子溜进敞开的领窝里,挠着颈边痒痒。一股股寒冷袭来,寂寥包围了滚烫的心,不免让人顿生退避三分的打算。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样的夜晚很难得,就这样草率止步似乎辜负了这一遭小聚,再深入几步又有何妨?于是,趁着酒兴,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着,好在天上的星斗伴我试探着远方。

  林寂山空,满目萧瑟。看不到什么景观,唯有远处那几豆黑灯瞎火。一声愔愔狗叫,袅袅地,从莫名的村落里飘来,那么隐秘,全然不见了白天里鸡犬相闻的共鸣。就这一声,加重了夜晚的深沉,仿佛把人间都裹入了静谧的怀抱里。蓦然间,抿一口手掌里的茶水,以汲取一点温热,谁知道早已冰冷,孤立无依的感觉愈发浓厚。就在我收步回转的当口,一阵秋虫声影影绰绰地响起来,啾唧,啾唧唧,啾唧唧…我赶忙屏住呼吸,侧耳静聆,努力地搜寻着这一天籁的出处。听在丛间,律动耳畔。

  此声从天飘然而降,飘渺着,宛如梵阿玲上浅扣的小夜曲,萦绕在耳际。又彷佛平地而起,轻轻地,蜻蜓点水般地拨弄着草叶,在草弦的振翅中清越如诗,慢慢地荡漾开来,弥漫了山野,弥漫了整个夜空。

  我紧蹙着眉头宛如探测的微波,遥想着向南的坡地下与平坦的草丛间,在黑夜里周旋着。大概是在遥想某个未归的人,扶门牵挂。值此夜深劲凉,嘱咐着添加衣裳,问寒问暖——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大概是时节的原因吧,虫叫没有了夏日的长鸣,却是游丝般地低吟,像翻飞的萤火那么闪逝,像小后的山溪那么清吟。趋之无影,避之有声。你若用力聆听,缥缈若无,唯有用心互动,方有与之捉迷藏的清欢。

  或许,在这又将了却一年欢快的更迭时刻,它们只想续写一阕山村夜曲,把这一载春秋完美收官。

  它们是夜的精灵,带着营造夜的安详,它们来到人间,不唱清露鱼白,不鸣繁密午后,只是把疲惫的近晚编制得淋漓尽致,把祥和的深夜涂抹得有声有色,为晚归迎宾,为彻夜催眠。

  嘘!我们都不声张,你继续低吟,站在夜色中,我聆听着你。如果有一穹帐篷,我守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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