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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根深蒂固

发布时间:2021-09-01 02:09:11

  消逝的时光总是透着绿色的暖,青涩而香甜。它总存在一处,不约而来与你交心。好想把那些带有父母深深爱的时光织成一粒种子,种在时光的尽头。

  我的成长都是在父母的目光下成熟的。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叫那个力撑半边天的男人为爸。在我幼小时,他如同一位陌生的旅客,在我一无所知的陌生城市上班,很少回家,回来时总给我一些彩笔、本子、还有一大包的棉花糖。彩笔、本子我会分一些给班上的同学。棉花糖我单舍不得分给别人,我想要一口一口地回味父亲不在家的日子。看一眼那些柔软可人的糖,那些因想父亲流下的泪花就会变成朵朵白云。

  一次一次的成熟,都似乎与父亲的送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记得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脱离家的温暖到异地求学,第一次与来自不同城市的同学打交道。那年秋天,枫叶红成了一片片的花,飘在去中学的路上,隐忍沉着,似乎在等待生命的再一次轮回。

  新的环境并没有让我有新奇喜悦之感,有的是一丝惶恐不安与对家的不舍。父亲驮着我的行李,一路叮嘱,他说,你不要怕,虽说不在家,要是你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有什么搞不定的事,跟我说。早些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学会适应,给自己更多的锻炼机会,对你以后的成长不是没有好处。

  成长就是一次次的蜕变,一次次的割舍。虽说他要放开双臂让我自由地飞翔,可是送我到了学校,万事还是他抢先在做。我专注地看着他做我该做的事,仿佛自己静静站在岁月的转角处,正手足不措地捡拾那些即将离开的光阴。

  当时学校的宿舍是一通间,中间是一条难容俩胖人错身的过道,靠墙两边分别树四个瘦削破旧的上下铺。下铺早给先到的同学占领了,我只能挑选位居高位的上铺。父亲双手扶床向里撑了撑摇了摇,床体四周无遮无拦,亦无脚踏可上。他为我挑了一张床,还算文静,没有“嘎吱嘎吱”乱嚷嚷。然后他从棉被里掏出蚊帐,牵牵扯扯才发现墙上无任何挂勾,帐子根本无处生根。他对我说,你不要走开,我去外面买几根竹竿回来再挂。这地方蚊子多,不挂帐子你是睡不着的。

  父亲甩起袖子抹了一把汗便出门,留下我看着断壁残垣尚未恢复生机的宿舍,一门心思地想,万一晚上一个鲤鱼打挺翻将下来,岂不脑袋开花?一间小而破旧的宿舍放八张“唐宋年间”的旧货,如同一只碗里下饺子,拥挤不堪。

  没过多久,父亲拿回四根顶衣服的顶叉,他说这年头不兴用竹竿,根本没有卖的,只能将就用这个。父亲爬上床后,发现又一问题接踵而至,只带了系帐子的细线,却没有预备绑竹竿于床架上的粗绳,于是他又出去,风尘仆仆回来时,衬衣上那长长的袖子居然短了一大半,我笑他有创意,真会就地取材,两截袖子被他裁下,脱胎换骨变成了四条结实的绳索。

  父亲纵身跃上床,开始绑顶叉,蹲下的身子几近趴着床架,卑躬屈膝地一圈又一圈地绑着,脚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移动,方寸地盘,来回蜷缩。床在他的体重下吚吚作语,每换一个部位,床就“吚呀”乱哄一片。好不容易绑完,当他站直身子,正准备把四角帐顶往顶叉上系时,床不听使唤猛地一阵摇晃。我不由自主地伸开双臂想要去接,心跳出嗓子眼吓得汗珠连滚带跳。父亲说,不怕,我这身板是摔不坏的。

  父亲把一切安排妥帖,嘱咐我在校不要节约,想吃什么别舍不得花钱。家里的钱还不是大多要用在我的头上。

  一次一次地与父母告别,一次次走向生活的新起点。每次的离开无不成为他们心中难卸的牵挂。十多年的寒窗苦读,每转一次学校念书,父母必亲临送行,等送我上车后,母亲回家,父亲继续陪我一直到学校。我习惯在他婆婆妈妈的爱中自由成长,看他又当爹又当妈的种种作派。感觉人生如此丰富,大抵来源如此。

  踏出家门。母亲总会禁不住泪落如。我最怕她这一招,那泪仿佛就是一把刀,深深地割在我胸口,疼痛难忍。是故为了避免母亲流泪,逃脱父亲亲自出征,毕业后我先斩后奏去异乡谋生。

  异乡的生活把我磨砺得似乎百毒不侵。独立起来宛如一朝宰相,可自主沉浮,风雨踏平生;坚强时,亦如百年不倒的磐石,可过五关斩六将;强壮时,胜过春风吹又生的野草,颠簸不破。唯一让父母觉得难受的是,由当初标准式一个星期一次的电话少到两个星期最后狂减到一个月也不打电话回家。

  走得越远,其实家人的牵挂愈发剑拔弩张。可是我很少念及他们的感受。工作繁忙或不开心时,更是少打电话回家,不是不想念他们,只是越来越觉得无话可说,要说的无非是要父母不要担心我,他们得如何注意休息,注意身体,该如何注意饮食之类的陈词滥调。我在外面的处境不是很好,说多了怕影响他们的心情,让他们无端添愁。加上我这么大还未尽一顶点的孝道,予我是心有愧疚。

  九月份,我因为脚部意外骨裂,怕家人为我操心,没敢告诉父母也不想回家。脚部有伤,不能工作,工资挂零,还要付医疗费。加上回去一趟光来回车费就要二千多元,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各方面还得节衣缩食。指望休息一个月好后继续上班,让自己很快恢复正常状态,落得大家安心。出事的那天,脚肿成了一条大船,腿部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好在有相濡以沫的同事把我视为家人,帮我买来双拐,衣食起居任由她们抢着轮流照顾。

  心中愁云遍野,不知如何才难结束这种难熬的日子,就连医生都无法保证我何时能下地走路,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四天后,同学打来电话得知我的情况,马上请假前来探问,非要把我接去与她一起同甘共苦,由她亲自照料,我想过一个月后,如果我的脚还没有好的迹象,就到她那儿讨食讨喝,不再麻烦同事。毕竟是闺蜜,行事方便,欠下的人情还起来也容易。现在有难,不许她承包我的难处,落得她袖手旁观,在她看来是情理难容,天地不依。

  那些天,我的腿不分昼夜地痛,无心打电话给任何人。原以为出了远门,就会减轻父母的负担,哪怕他们想爱护我也是鞭长莫及。哪知脚被摔伤后的第九天,妈妈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晚上老做恶梦,问我过得如何。我简略且镇定自若地回答说,我很好,什么事没得,您们别老是疑神疑鬼庸人自扰。相信自己生的孩子混得再栽,又能载到哪里去。

  妈妈挂完电话之前还喃喃自语,是不是真的。过了两天后,父亲突然驾到,千里探女,吓得我无处容身。我的狼狈在他眼皮底下一览无余。气得他的脸一鼓一瘪,整个人活像京剧中的变脸大师。他痛苦不堪地低下头双手去摸我的腿。他说,你怎么这么傻,都快残废了,你还跟你妈说没事,在你眼中难道你的命都没了还要说无事吗?你妈非要我过来看看,果然没错!

  爸爸一声长叹后,又打量我“家徒四壁”的宿舍,惊诧莫名地问,怎么还睡上下铺?我说起码比在校时进步了,现在是一个人睡上下铺而不是一群人,而且还有一间可横冲直撞的斗室,想做事时还有一把可买衣食的银子,日子很不错了。

  父亲说我的命里有他的影子,无论如何落拓不堪都以从容不迫示人。有三分的好就以十分的笑容还原自己不可一世的模样,哪怕穷途末路也有攀登高峰的胆量。

  用了一天的时间父亲代我向单位请了假,办好一切该办的事,便不容我分辨要让跟他回家。他以系列论证说明我必须回家的强烈理由,总之像我这样的生存环境,这样的火食条件,这样的自闭孤独都不利于我身体的恢复,我的身体远比他的命更重要更有意义。

  租了一辆的士,去了火车站。下车,父亲扶我出来。安检处,我金鸡独立看着过往行人穿流不息,父亲的眼睛始终盯着我,怕我摔倒。

  由于人流量太大,父亲怕别人碰到我的腿,执意全程由他来背我上火车。大大的行李挂在他的头上,因超负荷好似石钟在前方左晃右摆。我的体重加上行囊,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多斤。而他因生活负累日渐瘦弱的身体背起我,竟然可以头也不抬地往前冲,随着涌动的人群,一步步跨过台阶,一步步下台阶,又一脚脚沉重地上台阶,再一脚脚沉重地下台阶。这条参差不平的路远比他送我上学的所有路途还要远,还要艰难。

  走过望不到头的台阶,父亲已是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已渗入到我的身体。他骨瘦如材突出的脊背戳得我胸口生疼。我让父亲歇会再走,他说马上到了,坚持一下。我已明显感到父亲是真的老了,在我还未来得及回头的瞬间,就老了,父亲的背不再与我小时那么柔软有力!

  小时的我体弱多病,一个月不进医院那就是稀奇。而且很会挑时间发病,大多时候是在深更半夜,一感冒发烧就会引起腮腺炎,扁桃体炎同时上阵,多把母亲吓得魂不附体,丰饶的眼泪流她一脸。倒是父亲丝毫不露声色,亦无紧张之容。当时医院离家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低凹不平的乡间小路,借着月色或孱弱的路灯光照,母亲抱一会再换父亲大段大段路地背。那时我觉得父亲的背从左到右,摸不到边,是那么的宽,那么的厚,那么的软,那么的舒服。

  父亲背着我,好不容易上到了最高处的站台,他还不肯放下我。我不得不用双手去捂住他的眼睛,身子使劲往下滑。他只得将我放下。我担心自己再不下来,他要是累得瘫倒在地那就迟了。

  父亲要扶我走,我不让他扶,从第三节车厢到第十一节车厢,正常人五分钟左右完成的事,我用了半个多小时,全车的人早已坐稳,我“叮叮叮”的拐杖声还在空中没有节奏地响起。那声音分外刺耳。一拐一瘸的叮咚声,声声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哪怕是我轻微的一个抬头动作,都会让他冷汗淋漓。父亲紧紧地跟着我,紧张异常。行李还扣在他的头上,以便随时可腾出双手护住我。

  一向坚强的我,望着父亲憔悴不堪的容颜,眼泪不争气汩汩而出。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横空响起,瞬时掩盖了我那不和谐的“叮叮”声。空中落下片片枯叶在风中打转,我望着家的方向,在父亲稳稳的目光下安然回到家乡

  家是我们随时随地可以歇息的港湾,而父母的爱就深深扎根在这个港湾中。无论你身在何方,父母的爱永远会不离左右。他们的爱很远很长,长到你永远无法走出;他们的爱很深很重,深到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丈量。

  Q:443067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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