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
初心
一
今年,广州的冬天说来就来,从夏到冬似乎没有什么过渡。昨晚,还下起了毛毛细雨。到底出不出去呢?等不下雨了再去吧。于是,在家里冲了茶,等到差不多十一点才下楼去做每一天的功课:散步。
走到东风东路要往广东工业大学去的路口,正好是红灯。我索性四望,竟然发现十几个环卫工人正在飞快地抹着道路边上的铁栏杆。他们看样子不仅不觉得冷,反而有点热,你看一个个都四五十岁了,都只穿着工作服,还把袖子挽得高高的,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边干活边互相开着玩笑。同时,我听到了熟悉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的声音。此刻,《阅读与欣赏》栏目正在播一首诗。诗加上午夜街头的工作场面,让我有些感动。我于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正在做防护的环卫工,40多岁,腰间别个喇叭,手里拿个对讲机,表情怡然自得,带着笑意,正一边看来往的车辆,一边检查同伴抹过的铁栏杆,又忙着调整防护的雪糕筒的位置,还不时与前边的一辆施工车上的司机挥手示意。
我真的觉得这个场景很好,正好这个红灯又有点长,就索性上前询问听收音机的老兄:“您好,请问您听的是什么节目?”。这一问,听收音机的师傅一下十分尴尬,忙把声音关到很小,并带着歉意地说:“没有没有!”我同时也注意到眼睛里警惕的目光,就连忙说,我也很喜欢。他这才又把声音调了回来,并说,自己从读书的时候就听,今天加班又不想漏过这个节目,说着他的伙伴们都上了前边的车了,他就匆匆跟我告别,飞跑过去,十分灵活、熟练地跳上了车,还不停地向我招手。留下我一个人怔怔地站着,都忘记过马路了。
我想:他们是真的很开心。即使在冬天的深夜、在行人很少的街头加班。即使,有很多人觉得他们应该内心很苦,很不愿意从事这份工作。
但事情其实不是这样。
二
东湖公园西门的北头有一个洗车档。今天,我因办事路过,车正好塞在这个洗车档前后,就正好走走停停地看到了档口前的一个情景。
冬天的太阳真好。正好没人来洗车。一个五十多岁的洗车工坐在一排紫荆花树下。花红落了一地,与阳光一样斑驳灿烂。一条狗侧身躺在地上,正舒服地闭着眼睛,四只脚象小孩一样倦缩着,并随着老洗车工双脚在它身上的来回按摸,一下一下地抖动着身体。一下,老洗车工又把狗翻过来,让狗四脚朝天,自己用双脚象乡下人踏咸菜一样上上下下将狗肚子踏了个遍。狗似乎很痒又似乎很舒服,四只脚不知所措地在空中抓了抓,就一动不动了,嘴里却哼哼叫,两只眼睛一下半开一下又闭上。片刻,老洗车工又将这只身体绷得僵硬的狗侧翻到另一面,重又开始了前边的动作。我注意到老人的表情,他好象出了汗,但面带微笑,好象比他的狗还开心。
此情此景,我忽然想起前不久《南方都市报》里《大家》栏目里一个旅美翻译家的一篇散文:《每一只狗都是治愈系》。
三
今年是祥和的羊年。但从年头到现在,从报上的消息看,总有不平静的事。人们心里好象有很多情绪问题需要解决。有些人好象总不快乐,好象连最起码地吃饭、睡觉、做事都变得十分艰难。更有甚者,还要做出冲动的事来引人注意才肯罢休。
我于是想起了两段谈话。
一段是,十多年前,在东山宾馆参加省里新闻出版系统的一个会,会上一位领导兼长者的一番话。这位长者那时正好再过几个月就退休,所以讲得很动情。他说,要正确对待工作上的困难。他讲,有一次,自己因为工作感到很委屈,就一个人到外边去散步。到了一个地方,他在路灯下看到一个拾荒的人。深夜,冬天,这个拾荒的人在路边摊了一个很大的场面。周围四散地摆满了这个拾荒者一天来的成果,不成样子的各式的纸团、尼龙袋、塑料瓶等等,奇大的大黑麻袋铺了一地。此刻,拾荒者正专心地分捡着,表情上充满了自在和满足。
这位长者说,自己小时候很穷苦,如果不是出来读书工作,自己的生活估计不会比眼前这位老兄好多少。但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拾荒人却是这么地自在、坦然,对生活充满了自信,看不出有什么怨恨。现在,自己工作上的一点困难,仅仅是委屈,并不会影响到生存和生活的质量。而且,工作上的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自己解决不了还有同事、有组织,今天解决不了,明天呢,后天呢,不可能总解决不了啊。为什么如此焦虑?为什么人的生活工作条件好了反倒经受不起一点考验呢?
长者同时语重心长地对年轻人说,年轻人尤其要有抗挫力,要有坚强的意志。如果没有坚韧不拨的意志,不要说造福一方,就连正常的生活都有困难。那又怎能进步发展,事业又怎样能做好?
另一段则是,我妈妈时常作出的感叹。
我妈妈对于社会上一些不好的现象,习惯于这样评论:这些识得字读了书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倒是不识字没读书的人做不出这种事来。
是啊,人们为什么要忘记初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