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布拖鞋
十月二十八日下午两点多钟,老公打电话给我说薛红在他的单位马上来看我,当时我不敢相信,因为我与薛红分别已有十年了。十年前我和薛红住在一个政府大院里,我们俩是最要好的朋友,由于工作原因她去了另一个城市,临走时送给我一双布拖鞋做纪念。
现在突然来看我让我万分激动。挂了电话,我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赶紧下楼跑到小区门口迎接。不一会老公的车开过来停在了我的身边,从车上走出的薛红与十年前相比胖了许多。我们俩问好拥抱后边聊边上楼,老公回去继续上班。
十年,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堆积在心里仿佛无从说起,所以两个人想到哪就说到哪,我们俩聊了很多很多。记得十年前薛红的儿子读五年级,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如今身高一米八三,大学毕业已考上公务员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可是无论有多老,那份友情却永远不变。
十年前我和薛红从不同城市来到了同一单位。经过一段时间地接触与了解,我发现薛红是一个对工作认真、不多说话且善解人意的人,性格与我差不多,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我们俩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起去买菜,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以及其它一些东西;遇到开心的事一起同乐,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呢;遇到不开心的事相互倾诉,相互安慰,仿佛形影不离。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友情有多深有多厚,相互之间有多不舍,为了工作,为了生活最终不得不到处奔波。一个人在一生中有多少离情,有多少别念谁都无法估量。但只要是相处到心坎里的那种友情或者爱情,无论隔多久都不会忘却。不问候不代表不想念,只是现在的生活、工作节奏或环境不允许你去随意疯狂,互相理解就好。
其实我与薛红分开后,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当去买菜时就觉得孤孤单单的,好不习惯哦!结果转了半天也不知买什么菜好;去买衣服时也没有人围绕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说出参考意见。在我心里薛红就像一个参谋,我每试一件衣服她都要说出自己的看法。有时不是说颜色不适合我,就是说肥瘦不太合身,所以我试了一件又一件直到她满意为止,其实我买衣服的家都让她当了,但我非常开心、乐意。
可是自从与薛红分别后,我再去买衣服却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一次一次试衣后都以失败告终,以至后来看好一件衣服选好尺码直接就买下,至于试衣这道程序就免了。而买回来的衣服没穿几次就觉得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再仔细看看衣服的颜色与肤色相比,简直就像街上流浪的疯婆子。所以只好脱下放到衣橱里,时间长了觉得形同虚设,偶尔看到又令我生厌。但我从来舍不得扔掉,因为单位常常组织工作人员捐些旧衣服给贫困地区,有一年家里没有旧衣服,我专门去买了一些新衣服捐出去。
这下好了,每有不合身的衣服我都等待时机把它捐出去,这样也不致于浪费。但是,薛红送给我的一双布拖鞋已经十年了,鞋垫已被我磨坏了,现在我还一直保留着,因为这双拖鞋里注满了友情,塞满了惦念,还有一份深深的母爱之情。每每穿在脚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对不起薛红。
其实这双拖鞋是薛红的母亲,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给薛红做的。因为她亲母年轻时为了一家老小的生活,根本没时间去细细地给她惟一的女儿薛红做花鞋,熬到有时间了,眼睛又看不清了。可是想给女儿做双花鞋这件事一直搁在心里。就在薛红与我分开的半年前,她的母亲终于给她做了一双花鞋。鞋面是鸡血红板绒,上面用各种颜色的丝线做了一朵花和一只蝴蝶以及几片绿叶,栩栩如生,鲜艳夺目。
薛红自己舍不得穿一直收藏着。没想到又要换地方工作,所以就从箱子里拿出拖鞋送给了我。当时我执意不要,可盛情难却。过了两天她才把调动的事告诉我,原来她把拖鞋送给我是有原因的。
当时我的心里那种不舍之情无法形容。看着薛红坐上堆满家具的双排座汽车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了离别的滋味。
春去秋来,北雁南飞,一晃十年过去了。十年中,只要我穿上拖鞋就会想起薛红,也曾打听过许多在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可就是没了薛红的消息。有人说人走茶凉,在我想来薛红绝不是这种人,可是怎么就没了消息了呢。
细细想来我很恨我自己,因为当时听说薛红要走我几乎是乱了方寸,以至一样东西都没送给她作纪念。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或许就因为我没送什么东西给她这个原因把我忘记了吧,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毕竟时间太久。这几年我也想开了,人各有志,在平淡的日子里只有把那份深深的友情交给时间,我想时间会证明一切。
什么是友情?友情是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彼此都会把对方想起;友情是在人生的路上遇到困难时,彼此无条件伸出援助的手;友情是一根无形的长绳,无论是天各一方都永远把彼此牵挂;友情是记忆深处的一串音符,不经意就谱奏出一种想念的旋律;友情是在毫无预约的情况下给你的一个惊喜。不是吗?十年过去了,薛红依然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她的突然到来让我的眼前一片敞亮,让我的猜想全部释然,让我的牵念终于搁浅。
原来薛红和丈夫辞职下海到外省经商去了。一开始由于没经验,所以经商失败,多年的积蓄全部赔光还欠了一些债,所以一直在外奔波。好在布满阴霾的日子早已过去,现在事业稳步前进。薛红回忆起失败时的那些日子,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要不是家人和朋友的帮忙,可能永远都没脸见我。
听了她的话,我上前轻轻揣了她一下:“怎么这么说呢,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吗?再说些见外的话我揣死你!”说着,我把那双布拖鞋拿出:“你看,这双拖鞋颜色褪变成什么样了、坏成什么样了?搬了几次家我都舍不得扔掉它,这意味着什么?你真浑,一直不给我消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现在不是来看你了吗?以后我一定会保持联系,别再说了哈!”薛红陪着笑说。
其实拖鞋在经年累月中一定会褪去它原先的光泽,而蕴含的那份友情无论过去多长时间都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