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秋韵

　　文/陈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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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被银杏震撼是那年北京，回武汉的直达车要晚上才开，趁候车当儿，于午后温暖秋阳中从北京西站一路行去，经世纪坛，沿玉渊潭公园南沿到三里河，才发现车水马龙的复兴路后竟也有这样安谧洁净的大街！行至钓鱼台国宾馆围墙外，沿街一溜金色银杏长廊绵延数百米跃进眼来，那一刻，我被银杏的金碧辉煌与排山倒海浩浩荡荡气势深深震撼，只见骀荡金风中，满目金阳满眼金色银杏，绚丽璀璨闪金烁玉摇曳生姿，树下落叶铺成长长金色地毯，美得那样纯粹那样浪漫，让我止不住心跳！

　　读过不少有关银杏的描写，留在记忆中的都是银杏的巍峨磅礴和绿荫如盖。郭沫若把它誉为“东方的圣者”“中国人文的有生命的纪念塔”，称赞道：“梧桐虽有你的端直而没有你的坚牢；白杨虽有你的葱茏而没有你的庄重。”但金秋三里河的银杏美，不在她的巍峨云冠和挺拔庄重，而在她的气势、她的树树金黄：由两排树冠浓郁稠密的银杏组成金色穹隆，乍看去，会疑是身披金色铠甲的武士威武成阵，缄默着，等候出征；但静下心来驻足品味细细端详，却感觉出另一番风情——秋风徐来，金叶摇曳，风过处，树树金黄恍然间幻化成树树娉婷，像极了一袭芬芳、玉手弄云鬓的婀娜女子在窃窃私语，颔首低眉间，美目如水顾盼撩人，树树皆美女，一律的金黄一律的妩媚一律的万种风情，一如环球选美中的金发美女，姝娥锦簇，环珮叮当，莺声燕语，美得金碧，美得辉煌，美得浪漫，美得婉约，美得高贵，美得纯粹，美得满眼脂粉气！

　　风中也见徐徐飘过金色银杏叶，飘得却分外优雅！宛若秋韵静好的知性女子从容沉静的步履，即或飘落，每一片叶子都平展舒徐，没一点折皱没一点扭曲，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庄严和智透物外的达观；即或躺在地上，也那般安详、宁静、平和，一如《睡着的爱神》。

　　满地银杏叶，满地落金，每一片叶静静闪耀着太阳的颜色，柔美得不忍心踩踏挪步。那一地的金碧辉煌，纯粹高贵得让我莫名想起维也纳金色音乐厅，耳边立时响起热烈、铿锵的《拉德茨基进行曲》。是呵，只有维也纳崇高的音乐圣殿才有资格与眼前这高贵的金黄媲美，只有《拉德茨基进行曲》热烈的旋律才配得上在这金色绸缎般的落叶上波光潋艳……

　　自此，银杏在我心中所展现的秋韵便是千般纯粹万般干净的女子，通体金色明媚得一尘不染，浑身上下仿佛都被精心沐浴妆饰过，妆容精致恰到好处极为得体——或金发盘结，云鬟香鬓；或长发飘逸，“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辛弃疾）……又像是深秋湛蓝天空下一曲热烈跳跃的华尔兹一幕热情高贵高调的谢幕演出，哪有“秋草秋霜秋风冷，秋雁秋声秋雨频”的凄凉？欧阳修《木兰花》词“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几多秋的萧索秋的肃穆秋的幽怨秋的沉重感呵！银杏却把她的告别挥洒得热烈高贵浓笔重彩有声有色！人不应该也这样——无论在生命的哪个阶段都活出蓬勃生气，活出彩、活出精气儿、活出生命的灿烂与力量呢。

　　秋风起兮雁南飞，每每此刻，银杏在深秋风中尽情挥洒的那抹金黄便会在我心中激情荡漾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