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月亮
月光下有座小镇,坐落在穷乡僻壤。每次我信誓旦旦地归去,那边要么已是盛夏,要么早已大雪纷飞。每次想起你梨花带雨的模样,我都不由加快步子,想在严冬前看看你明媚的眉梢,因为冬天的你总是或多或少地添些愁容。
当镇上最美的茶园由绿变得枯黄,当月亮在墙上演绎了三百次升落之后我才能回去,你总是抱怨我来迟。其实我来的没那么轻易,我的归途踏破了无数马蹄铁。我总是随风随雨,尽力让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重新活过来,站在你面前对你说着从前的情话与不羁的诺言。当梦川的水渐渐退去,三秀在郎川河舀起梦川的水,还能嗅出甜味。
卿已陌路,君才无人摘采。
事实上,三秀更倾向于被他们称呼作君釆。君釆,君釆,待君来采。希望有一天能浸入你的生命,让你想起墙上的月亮,想起月光里的故事。
那个春凉未尽的夜,我拿着手中的笔一直写一直写,最后一页只能草草收尾,因为你认为我们的故事只有六页纸,不可能修订成册。现在当我拿着一本自己写的故事,墙上的月亮是白色的,泛着可怕的微光,但它恰到好处的照亮了所有远去的背影。一个个黑色的影投到墙上,越拉越长。脚下的路并没有因为想念而发生弯曲或是交叠,墙上的月亮也没有因此就到了天上。天上的月有天上的梦,墙上的月亮被潮生的青苔慢慢遮挡,露出老家的瓦片一样的月牙。
地上的人每天晚上都可以去摸摸墙上的月亮,感受那粗糙,还有那并不好受的冰凉。那年,当小镇草木森森的时候,我和三秀一起回到小镇,这时的三秀让我觉得陌生,因为这时的他是个诗人,但是他不会写诗了。他抚摸着墙上的月亮,发出他此生最无望的一声长叹,我问他是叹息时间,还是叹息故人,或是其他。他并没有作答,而是转移到其他的话题,全都是问我最近的生活。我不知道他是不会写了,还是不愿意再写了。反正岁月里的那些事都已成过往,记录或者不记录,梦川的水都一直一直向其他的河里流失。
昨晚,当我再次回去那个小镇。梦川的水在月光下,冰凉。墙上的月亮,温热,满圆。
我对着天上的月亮,说了一句,三秀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