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耳朵听不到的小朋友接触，我承认我是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沟通。耳朵上的助听器很刺眼，也扎心，我无法想象没有声音的世界是怎样的。聋儿中心贴着五颜六色的图画，暖色调的装饰，我却在想，这些小朋友的世界是否也如这墙上图画色彩斑斓？

　　去的时候小朋友还在上课，我们稍微等了一会儿。同样有着斑斓色彩的椅子，坐上去却是冷的。

　　小朋友下课出来同我们志愿者一起游戏。我负责照顾的小朋友叫“xixi”，约摸四五岁，很可爱的小正太，笑起来眯着两只眼，仿佛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藏。小朋友很腼腆，话不多，兴奋的时候会喊几句，但是听不清楚发音。我试着同小朋友交流，可是我的问话得不到回应，颇为失落。再接再厉地与小朋友一起搭积木，一点一点地把积木堆高，我竟然看到小朋友冲着我笑。干净而纯粹，好像找到了至爱的宝贝。于是，以为我可以和他一起搭积木。小朋友学着样儿地把积木堆起来，积木不够的时候就从我这边搭好的积木上抽，这边的积木塌了、倒了，他依旧堆着自个儿的。积木摇摇欲坠，我在旁几次欲帮助却无从下手，只有护在积木的周围。积木倒了，小朋友会重新把它搭起来。他不允许任何一块积木是平躺着的，每一块都要扶起来，一如后边他只希望积木是平躺着的，所以每一块积木都要被压倒。又或者说在玩拼图的时候，执拗地把根本不符合的图片拼在一起，却怎么都看不到手边不远处正是适合的那一块。积木搭不上去的时候，拼图拼不起来的时候，他从不曾说需要我的帮助。只是一个人低头，一个人玩耍，我陪在一边，实际却帮不了一点忙。我只能小心地护着他蹲下捡积木时候的头，以防被桌子撞到。我只能把积木或者拼图找过来放在他的面前。我只能在一边看着，却走不进去。

　　“你不用跟他们说，他们听不到的。”这是中心的老师对其中一个志愿者说的话。我听到了。

　　小朋友听不到，所以我得不到回应？

　　还是习惯了一个人好，所以不需要陪伴？

　　抑或陪伴太短，撑不起回忆？

　　我不知道他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们的世界，我走不进去，亦不曾到达。这么些个明媚无邪到底会长成何种模样？及至离去，我仿佛仍能感觉到椅背微凉。

　　我们终究是过客，暖不了他们的童年。沟通的无力感让人疲累，也让人心痛。他们需要的不是过客的志愿者，而是真正能陪伴走过的人。而我们，做不到。

　　颇有些例行公事意味的志愿活动好像只是衣服上的标签，撕了，衣服还是原来的模样。走不进去同样意味着不曾努力。自以为的努力其实单薄得不值一文，却在那一刻委实耗尽了全力。

　　风过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