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8875835)
一纸素笺,半盏苦茗,在辞旧的冬日里,斜阳倾洒,记忆斑斓。细细整理,慢慢咀嚼,支离的片段、泛黄的影像、悠远的欢笑逐渐弥散笔端,鲜活起来。那些年,一些事,带着春天的气息拂面沁脾,冷清的弄堂瞬时多了明媚的色泽,来去的脸庞堆满含笑的喜庆,嬉闹的童腔充满春的祝福——过年了!
过年,对于每个华人都是甜蜜的憧憬;年,就像一把集合号,吹着婉转缠绵的思乡曲;年,就似那故乡的云,回荡着归去来辞的音符;年,就如那张窄窄的船票,满载着千转百回的心;年,就是那清远的牧笛,就是那袅袅的炊烟,就是那红彤的灯笼,招着手、暖着心、温着肺。
犹记年少,每逢过年,母亲飘逸的围裙里总藏着意外的糖果,氤氲的蒸笼顶笼罩着甜蜜的期盼,红彤的炉火上也咕嘟着馋涎的肉香,飘渺的厨房总是那么令人难舍难分。还记得,山墙上的小红旗是哥俩争先恐后插上去的,温乎的热鸡蛋是刚从红脸母鸡身下明抢的,墨香扑鼻的春联也是邻家白胡子眯着眼写就的——“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记的年少,除夕岁末,是不能睡觉的。村西古井新年里的第一桶福水,开门见喜新年里的第一声爆竹,叔叔大爷家新年里的第一声拜年, 都是伙伴们争夺的头彩,得志者洋洋,失意者拳拳——再看明春!
那时,家很近,志向很远——踏遍五湖四海,寻找天藏地宝。
时光流连,逝者如斯!蓦然发现,为了什么,已有好几个年头没回家过年了。手握电话,颤声传来:“今年回来过年吧?”
曾几何时?回家过年成了领导的安排;曾几何时?回家过年成了不可及的奢望;曾几何时?回家过年成了酩酊后的呓语……
冥冥中,似有安排,绕不开的地质行业,走不完的山山水水,注定了还要远行;舍不下的钻探事业,探不完的物华天宝,注定了必须离乡;既然选择了理想,注定逃不开的现实。
我不是独行者,和我一样坚守在野外生产一线的地质郎还有万万千,对于我们,生产的负累不过就是轻描淡写,耳畔的爆竹声才是锥心的重磅,“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此刻,就算你是铮铮铁打的汉子,就算你是桀骜不驯的雄鹰,就算你是醉眼看花,花亦无语凝噎!
此刻,家很远,八千里外;此际,志向亦小——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