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
汽车沿着山脚蜿蜒的仄仄土路前行,一路颠簸着的车子尾部扬起漫天的黄尘,我们的小车穿行在“硝烟弥漫”的山谷已半个多小时。车窗虽关着,可尘土还是无缝不入,尘土从鼻腔进入口腔,味觉与尘土亲密接触。土路两边山上的松树长高了许多,太阳在黄尘里隐没,房屋在山脚静默,看不见人影。偶尔有两三个农人拿着锄头在山脚侍弄着仄溜溜的土地,土地上种着萝卜、白菜、红薯。碧绿的菜畦仰头看着山腰上肆意开放的点点菊花,看得菊花羞答答地低下了头。丛生的芭茅举着白旗倚着东边,仿佛一个个方阵在等待行人的检阅。
汽车驶过石头山,天地顿时清澈了。山顶上的太阳把空气染成了金色,低山腰的阔叶林舒舒朗朗,阳光泼进树林,稀疏的枝条上点点斑斓的树叶如枯叶蝴蝶静静地伏在树枝上,等待着一缕秋风起,她便会轻盈地飞起,做一只美丽的蝴蝶!前方几十只黑鸟停歇在枯枝上,那黑压压的一群鸟儿让我心惊:从前这里是白鹭的栖息地,如今这阵地竟被鸦雀占领了?汽车近前,我不禁失笑:原来这鸦雀竟是一只只枯荷扮演的!盛夏里绿盘似的荷叶如今蜷曲成黑黑的一团,那身影如鸟儿把头埋进翅膀里睡熟了。
汽车在金色的阳光里欢快地飞奔,清澈的空气如流水从车缝里渗透进来,洗濯着车内人与物。一只只鸟儿驮着沉沉的夕阳飞进深山,它们都回到自己温暖的窠臼里,倦了、累了、歇了。几辆三轮车载着放学的孩子回家,与我们擦身而过时认出了车内的我们,友好地向我们打招呼。
到达目的地,晚风微微起,杂花暗香浮动,翠竹模糊了身影,金黄的晚稻在暮色里抖落着身上的黄,紫色的扁豆花在夕阳里凋零,滚圆的南瓜如醉酒的罗汉躺在路边,溪水浅浅,卵石点点,鸡鸭归笼,炊烟四起,寂静笼罩了四野。
秋天的天空格外蓝。蓝得似深邃的海,蓝得似青海的湖,蓝得似勿忘我的情话。一丝白云飘过来,蓝天拽着不放,把它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丝巾;一朵白云飘过来,蓝天揽着不让走,把它插在头上做花饰;一群羊儿跑过来,蓝天把它们圈起来,把自己变成羊儿的牧场;紧接着,人来了、马来了、狼来了、虎来了、山来了、水来了、房子来了。。。。。蓝天把他们一一拦下来,让他们生活在一起,寂静的天空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不信你看:狼进了羊群,羊儿一下子散开了,风来了,把散开的羊群又聚在了一起;牧羊人端着猎枪来了,老虎吓得到处逃窜;山在玩漂移,水在玩飞舞,房子在移动,好一个欢欢喜喜的世界!
秋天的校园是暖色的。四季常青的樟树叶带着墨色,轻浮了一个春夏的样子倒稳重了不少;绿了春夏的水杉黄了,那终日怵怵的样子却活泼了不少;金桂把馥郁的香泼在师生的身上、脸上,银桂把簇簇鹅黄藏在厚厚的叶片下,但终究太繁多,藏不住,于是,那星星点点的鹅黄缀满枝叶。让走过路过的人想起“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的诗句。秋天的阳光是金色的,泼在师生的身上是温暖的。操场上,青春期里的孩子们有的是跃动。男孩子带球三步跳,那飞跃的身影在金色的阳光里划出了一个个优美的弧线;女孩们把跳绳甩得老高;羽毛球如疾飞的雀鸟在金色的阳光里“咚”的而飞。老师们在羽毛球网前战得正酣。秋夜里,高高的路灯下,飞蛾团绕,老师们手中的球拍把小小的羽毛球传递得飞过来飞过去,让羽毛球找不到落脚的地儿。
我喜欢秋天,喜欢它的无边无际的温暖;喜欢它的成熟;更喜欢它明丽的从不模糊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