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有一个摆水果摊的女人
在我工作的小县城里,每天来来回回上班下班,渐渐认识一个在街巷出口出摆水果摊的女人,在我的印象中,她每天都是很早就摆摊很夜才收摊,早些年还不时看到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围着她转,母子俩还是有说有笑,后来,她的小男孩不见了,只见她仍一人孤零零地摆摊收摊。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他的男人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嫂。看到她一人孤零零地摆摊收摊,大家都同情她说:陈嫂命苦。
好几年前,她的男人去了省城的大城市,他说去挣钱给她和男孩过好日子。陈嫂满口答应,她带着男孩在小县城生活。可男人一走,陈嫂每天都念着自己的男人,盼着男人早日回来。
开始的时候,男人还寄一些钱回去,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回来,后来,男人电话不打了,钱也一分不寄了,好像她的男人忘记了她和男孩。
陈嫂很着急,四处打听男人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没办法,陈嫂只好自己摆了个水果摊。每天早出晚归,挣钱却不多。
三年过后,没想到,男人突然回来了。是开着小车回来的,所有的人都认为陈嫂的苦日子到头了,她也是这么认为。
可是,那天晚上,男人告诉她说他回来是跟她离婚的,陈嫂问男人为什么。男人告诉她说他们分居这么多年,他跟她早已没了一点感情。
事实是男人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大财,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男人的话,让陈嫂大吃一惊,她问男人:“我们真的就没有感情了吗?没有感情,我会天天等着你回来吗?”男人告诉她,他没让她等。他说现在他们非得离婚不可。男人说他挣了一点钱,他愿意都给陈嫂,算是给她的补偿。
男人离婚的念头是那样坚决,陈嫂知道男人变心了,想想便答应了,她说:“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我不想伤害他!”男人说:“随他吧,他想跟谁就跟谁!”
陈嫂答应了。她想男孩肯定选择她,因为她一直陪在他身边,跟他的感情很深很深。这么多年,男人一直在外面,跟男孩没有一点感情,当然不可能选择跟他。
离婚那天,法官问男孩愿意跟爸爸还是愿意跟妈妈,没想到,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跟爸爸!我跟爸爸!”
男孩的回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法官问男孩:“你为什么愿意跟爸爸?”男孩笑着说:“因为爸爸有钱!”
男孩说的是实话,爸爸有钱。有钱,男人可以买男孩喜欢的零食,可以买男孩喜欢玩具。而男孩,跟着女人,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女人不给他零花钱,他买不到喜欢的零食,买不到喜欢的玩具。甚至他想要吃一个水果,女人也不肯轻易给他。因为他的调皮,女人骂过他,也打过他。无疑,在男孩的心里,妈妈是可恨的,选择爸爸,理所当然。
可是,陈嫂却不肯放弃,她盯着男孩:“孩子,你为什么就不选择我呢?从今往后,我可以给你买零食,也可以给你买玩具……”
男孩摇摇头说:“我不喜欢你!”男人听了,得意地笑了,看来,前两天他给男孩买吃的买玩的,是做对了。前两天,男人一直跟男孩套近乎,是因为他想得到男孩。因为他现在的女人不想生孩子,而男人却想要一个孩子。
那天,陈嫂在众人面前捂着脸无声地哭泣,她肝肠寸断,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一直在乎的男孩居然会说不喜欢她,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抛弃了她。那一刻,她真的不想活了。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得好好活着,说不定哪一天男孩受不了后妈的虐待,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男孩走的时候,陈嫂给他买了零食,还买了玩具,让陈嫂没想到的是,男孩居然从车上把它们都扔了下来,还叫男人赶紧开车,说他不想看到她。女人看着远去的小车,放声大哭。
此后的陈嫂,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她依旧早出晚归地摆水果摊,只是,她水果摊的生意比以前更差了,因为她总是心不在焉,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想着男孩,她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很多次,她突然将水果摊推回家,准备去省城找男孩,可是走到车站,她又转了身,因为偌大的一个省城,她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男孩。更因为,男孩可能已经不在省城,即使她去了,也是徒劳无益。
有一天,陈嫂收到一张500元的汇款单,那是从省城寄来的汇款,汇款人是“我爱你”。陈嫂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这是谁寄给她的,没敢去取钱。
没想到,一个月后,陈嫂再一次收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汇款单。这么说来,是有人在帮助她,她只好取出了钱,心想等以后知道了那个人,再把钱还给他吧。
此后,每隔一个月,陈嫂都会收到一张500元的汇款单,而且每次的汇款人都是:我爱你。陈嫂很想知道这个汇款人是谁,可是对方的地址只有街道,没有门牌号,让她束手无策。
春节的时候,陈嫂收到一封来信,信里说:妈妈:您好!我知道,你很爱很爱我,我离开了你,你很不习惯,很想很想我。妈妈,其实,我也很爱很爱你,离开了你,我也很不习惯,也很想很想你。妈妈,我也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因为我当初选择了爸爸。妈妈,我当初之所以选择爸爸,是想减轻你的负担,同时,我留在他身边,就可以向他要钱,然后把钱都寄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早出晚归地卖水果了。妈妈,你好好地生活,不要担心我,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妈妈,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妈妈,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等我长大了,我就接你来跟我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捧着信,陈嫂泪流满面。原来,男孩从未有过抛弃她的念头。只是当时的选择出乎母亲的意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呀。
之后,人们觉得陈嫂似乎一下年轻了好几岁。原来,世上有一种离开并不是真正地离开,而是为了走得更近,为了给予更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