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开了
杏花开了,那样轻轻地,缕缕清香以风的姿势走过,俘虏了多少爱花的精灵,它们争先恐后在花蕊中跳舞,又好像对自己心爱之人做真挚告白。
外爷无法抵抗住这秀色诱惑,每当这时,左手搂着板凳,右手提着烟袋,向杏树一步一步靠拢。抬头望一望杏花,脸上有着杏花的微笑,低头拍一拍树干,还有黄土一样的牙齿。坐在杏下,嘴叼着烟卷,尝一口花香,哼一曲传统民调,望着对面一棵棵年迈的杏树,外爷瞬间走进了不平凡的世界里。
无数的杏花在风中歌唱 、摇摆着,像一面彩色的旗帜,又如刚出嫁的姑娘,格外妖艳。外爷却静默的坐在那儿,让杏香直达他的内心,也许只能在这棵杏树下,外爷的思念才会蔓延。那个沧桑的年代,苦难不断盛开,父母的离世,儿孙们的出生,时间不断被破,唯一不变的是这棵杏树,这朵朵娇艳杏花,一直默默伴着自己,以至几万个日日夜夜……
母亲叫我姐弟俩去探望外爷,那年,恰逢是杏儿熟透时候。到外爷家,早已准备好新鲜的杏儿端上来,递给我们姐弟手中。咬一口浓浓香甜,吃一口幸福,一个接一个的杏儿被我俩全部消灭。熟透的脸蛋不住点头,只见外爷亲切的说:“孩子们,吃完了外爷再去敲一篓。”我姐弟俩带着十足的笑意盼望着,回味着……
一年又一年的杏花飘落,一年又一年的杏儿藏进肺嘮,母亲已远在他乡,姐已为了人妻,那年,我上初三。
还是那片杏花在风中微笑,隐隐约约中少了些可爱的精灵们。我艰难的准备即将到来的人生第一大考,在紧张的学习声中,我闻到了一个噩耗,外爷因病去世了,这一消息,仿若晴天霹雳,我甚至不能接受这残忍现实。这是上苍的玩笑,对吧?我爱那片美丽的杏花,在我心中不断飘过,我贪恋那熟透杏儿,是那么香脆可口。不,还不够,外爷拿着长长竹篙狠狠的敲一下、 两下、三下,一串串杏儿像石子坠落,一篓新鲜的杏儿递到我姐弟手中,而我们的脸蛋已被杏儿熟透。这一切,美好的一切,还会在有吗?
我向学校请了两天之假,如期参加外爷的葬礼,一断断哀乐,一阵阵哭嚎声,一群前来哀悼的人,向杏花慢慢靠拢,滴落的花瓣,飘落一件件心事,而微风像一把尖刀,给了心脏节节疼痛。我不知道拾起了谁的心事,将花瓣放在掌心,我分明看到了一颗瘦小杏儿在这安身立命,熟透的外表根本不能引起我食欲,在刹那间,我断定到今年的杏儿无味,今年的杏儿注定没有往年饱满,而心中仅剩的贪恋也荡然无存,这一刻,我却默默擦拭眼角的泪迹。
杏花来了,还是那样轻轻地,这年,我上高三。父母早已归居家乡,外甥每天吵着要我给他买可爱的玩具,我困巨的准备人生的又一大考。但愿这个春天,我是美好而又幸运的那一个。
在高考还有一周之际,带着侄儿到那曾经熟悉的地方探望。没有了往日花草茵艳,只有侄儿的不停抱怨声。狼藉的小院、繁芜的杂草、几间快要坍塌的房屋、一堆堆厚厚积水、一层层密布的蜘蛛网,倒成了野狗麻雀的暖窝。那棵年迈的杏树唯留下一敦树桩,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矗立那里,显得那么安详。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左手搂着板凳,右手提着烟袋,一步一步向杏木挪近。哼一首悲情小调,靠着树桩坐下,对着那面山上的垂木,也许是对着这棵杏树,发出微微叹息。
“ 舅舅我们快回去吧。”侄儿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考,于是,手拉着侄儿迈着困倦的步子,那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已离我们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