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风沙蔽日时
好多年没见到黄沙蔽日,飞沙走石的光景了。
今年春,久违的朋友悄然而至,沙借风势,刮得昏天黑地,习惯了近几年不温不火的春天,冷不丁风沙烈些,颇有几分不适应。说实在的从小生于塞外高原之上,每每春天,大都是狂风大作,风沙遮天蔽日,严重时大白天掌灯伸手难见五指,眉眼间、嘴巴里满是细细的泥沙,那是根本不知啥叫沙尘暴,什么是雾霾,常听大人们说是黑暗了。一春下来,到处是风沙肆虐留下的细细的流沙堆,低矮的土房,院墙的避风处,都是高高的沙堆,高度与土屋的后墙齐平,我们可以四脚并用,轻而易举的上到房顶。风沙弱了,春天也只剩下细细的尾巴了,天晴好时,我们一伙顽童,都要结队到村里最北边的人家的屋后,上屋顶、玩流沙,个个像土猴似的,顺着堆积的风沙,像冲锋的战士,一股气的冲到屋顶,在屋顶便厮杀起来,那阵势,不亚于沙场鏖战,难分胜负,正兴致时,会猛然听到大人们恶狠狠的咒骂,个个吓得两股战战,连滚带爬从沙堆的斜坡出溜下来,作鸟散状,四处逃窜,狼狈至极!
小时候,生活单调,尤其是冬季几乎没有啥可玩的东西,蜗居一冬,春天转暖便是发疯的最好时节,甚至盼望风沙早早来,而且越猛越好,还专们把它当做撒野放纵的好日子。每当天昏地暗,风沙蔽日的时候,我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发小,就从使坏的破筛子上拆下几根竹条或在柳树墩上折几根泛着青色的柳条,把它圈成一个圆圈,用细铁丝把接口封实,这就是鼓罗圈,然后出村找个风口的地方,几个同时把鼓罗圈顺风抛出,圆圆的鼓罗圈就像欢快的小兔,随风奔跳而去。几个顽童便紧随其后,风势越大,鼓罗圈跑的越快,越不会中途停下,我们吸着带泥腥味的空气,喘着经过过滤的泥腥气,鼓槌似的小腿欢快的跳跃着。嬉闹声,风沙声、喘气声是多么的和谐一致。她没有夕阳牧归的静谧、没有三秋会战的壮观、没有娃鼓蝉鸣时分恋情的缠绵,却有着驰骋沙场的惬意。我至今难以忘怀,大概就缘于此吧。放鼓罗圈就好像常言说的上山容易下山难,顺风倒不觉得跑出有多远,等鼓罗圈被山坡或树木林带截住停止后,往往有十多里的路程了。这时,跑累的孩子们稍作休息,就该返程了。时日已到下午时分,风沙越来越大,天已近黑暗,殊不知人困马乏,回家的路途是顶风而行,来时不觉得风沙的厉害,此时才体验到它的无情和厉害,风沙砸在脸上生疼无奈,就是打在身上衬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它的威力。喘牛似的张着大口,闭着眼睛,不敢盯着远方,只能认准了方向凭着感觉,歪着头一步步踉踉跄跄向前挪动着,又累又困又饿比长征也好不到那里。稍不留神,一股黄风刮来,能让你前行的脚步顿时后退好几步。实在挪不动了,只好一齐趴在地上,脱下随身的夹袄,紧裹头脸,嘴鼻紧贴大地,春气的地气能让无助的孩子有些许的休养,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谁猛喊“天黑了,赶快回家啦!",也许是喊声惊动了大家,倒不如是黑沉沉的天气吓坏了大家,蓦然惊起,站成一排互相搀扶,东倒西歪摸索前行,那狼狈相和战场上溃败下来的残兵败将没什么两样。掌灯时分,好容易听到了鸡鸣狗吠声,看见了昏暗的灯光,才提起了精神,一溜烟跑回各自的家里。回家后,免不了大人的唠叨和恶骂。等洗把脸,吃完饭,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时什么都忘了,倒是还盼着下次放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