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孩子的记忆之“锅巴粥”
留给孩子的记忆之“锅巴粥”
老人家煮的饭剩了很多,我用锅铲把剩饭铲松摊平了,稍稍洒点水,插上电直接用电饭锅热了做晚饭。锅底下竟然结了锅巴,孩子没有见过锅巴,不想吃,老人家牙口不好,这些锅巴全被我一人享受了。
随着电饭锅的普及,有不沾锅涂料的电饭锅让锅巴几乎消失在记忆中。小时候农村还沿袭了古老的煮饭方式,一般人家都是中午煮一大锅,晚上和早上都吃剩饭,于是饭被分为两种,现煮的叫“新鲜饭”,剩饭叫“现饭”。家里人多,一次要煮十来斤米,在直径一米的大锅中放很多的水把米煮到米粒发胀和饭一样大,捞起来在竹编的罩箩里把米汤滤掉,再蒸熟。蒸饭时母亲总要在锅底放一些红薯、芋头,用一个圆拱形的篦子把红薯、芋头罩在里面,将滤掉米汤的半熟饭倒上去盖上锅盖加火蒸,底下的红薯、芋头和米饭一起煮熟了。母亲把米饭装在竹编罩箩里,红薯和芋头也都盛起来,我们盛饭时总要捎带上一个红薯或者几个芋头。这样煮饭锅边都要结很多的锅巴,有时母亲把锅巴铲到锅里,倒进去米汤煮锅巴粥,锅底煮过芋头和红薯等东西,也没有洗过,锅巴粥很容易串出其他味道,我是不太喜欢锅巴粥的。
传统的煮饭方式很不科学,米汤是精华却给滤掉了,通常时候米汤和在猪食里喂猪。在初秋蔬菜青黄不接的时节,有的人家实在没有菜,就往米汤里到点酱油充为一道汤菜。尽管家里有盐菜、萝卜干,但老是这几样味道又粗劣,实在难以下咽,我就用米汤泡饭,再就着盐菜、萝卜干就容易下饭了。读过去的书还能看到“浆洗”一词。“浆洗”就是衣被洗干净后在米汤中再搓洗一遍,直接晾晒干,浆洗过的衣被因为挂了浆会比较挺,有些硬,看起来像新的,母亲、外婆经常浆洗衣服。旧式的煮饭方式想不结锅巴比较难,一大锅饭会结很多的锅巴,锅巴不是很好吃,要牙口好,只有小孩子愿意嚼。小时候嚼锅巴,硬的嚼起来有脆,软的包盐菜或萝卜干吃还有些风味。临村有户人家孩子多,粮食不够,村里人有时会接济一些锅巴。后来我们弟兄三个到县城上中学,在学校附近租住,父亲给我们买了电饭锅,那时的电饭锅没有不沾涂层,每次煮饭都结锅巴,锅巴结得很牢,要把饭盛出来再插上电再闷,然后,我们几个轮流用铲子去铲,铲下一点吃一点,乐此不疲。
据说“锅巴”名出安徽,安徽境内沿江及皖南一带有些人家吃饭时是不准吃锅巴的,他们把锅巴积攒起来,晒干留待春荒之时当粮食。他们称锅巴叫“靠山”,看作抵挡饥荒灾害日子的“依靠之山”。经济发达了锅巴这种穷困年代都不上台面的东西受到欢迎,锅巴被做成了少男少女喜欢的零食,还可用它做出许多菜肴。北京有道菜叫“一声雷”,端上来的就是一盘锅巴,当着客人的面浇上带汤汁的作料,嗞嗞炸响,颇有些意趣,作料也很丰富,有的竟然用海参等好料,味道如何却不知道,也许是儿时对锅巴的偏见,对这道菜我竟然没有动过筷子。
锅巴粥有很浓的味道和口感,独特的东西容易引起回味,我大学毕业后去共青城山里的朋友家做客,他家的亲戚吵着要吃锅巴粥,说是很香,我感到很诧异,还有人喜欢吃锅巴粥?现在农村做饭也用的是电饭锅,没有人用大的柴火灶,再没有人把米汤滤掉,没有锅巴、没有米汤就做不出记忆中的锅巴粥了。
作者:王瑜
2014年10月作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