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华胥一调,千古成殇
引华胥一调,千古成殇
当历史的沙把过去的人物一抔净土掩去了风流,当那些挥墨泼毫的情愫隐没在山水的画卷中,蓦然回首,似有一种声音牵引着世人的想念去寻觅那一方的吟词赋曲。
我翻阅千年的诗篇,倾听前人那曾饱含深情的呢喃。
在狼烟四起的春秋战国,那被重重宫门锁在楚宫中息夫人的叹息。那个曾是一国之后,拥有着绝代容颜却被楚王掠去,事君三年却不发一语,连王维都为之动容写下“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的桃花夫人,她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人们只道红颜祸水,却不知自古红颜亦薄命!她备受恩宠,可这个贞烈的女子呵,“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她终是以决绝的方式陨落在这纷扰的年代。我透过历史的雾霾,耳畔似乎还有她低低的啜泣,断人心肠。
在那个摇摇欲坠的王朝,那身着龙抛却独上西楼的李煜执杯深深的质问。这位南唐后主,他身上所散发的浓郁的忧愁,便注定了他不适合生在帝王家。他有着一颗诗人敏感而脆弱的心,面对王朝在自己眼前覆灭,他却只能发出“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感慨。并非他没有担当,只是他出现在一个错误的时间,而毁了一个王朝,成就了一段诗词的奇迹。他没有古今帝王的豪情,却能用细腻的笔法在西风中哽咽着叹“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当他把酒对月,质问苍天“问君能有几多愁”,他所倾吐的,是身为帝王的无奈与失败,是身为诗人的愁情与落寞。我将自己渗入他的词,仿佛还能听见他重重的叹息与散了一地的心碎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箫声寒透。
在繁华的宋代,在那个如画的沈园,那用尽他五十年去缅怀的女子,那在粉墙上提笔写下 《钗头凤》的陆游的深情感叹。用情至深的他,在十年后与唐婉相遇沈园,可早已物是人非,他看着佳人近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能做,万千的情思无以宣泄,他只有挥毫落笔,留下“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样的断肠章。当后人游沈园、赏佳句、论轶事,谁又能听懂他那一刻撕心裂肺的呼喊?只有他自己懂,只有唐婉懂。所以她会在其后拂袖泼墨,用“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作为对陆游最后的回赠。这个曾挥毫即是万丈豪气的男子,却发出“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如此深沉的质问。我踏上沈园,那里的一花一木似乎都在诉说着那段无疾而终的情事和一生的牵挂。似有声音穿过历史厚厚的尘埃,流转入耳际,那是陆游不肯断的痴念与唐婉无奈的泪下。在衣袂飘飘的年代,落字为泥。
那些已经逝去了的情和事,那些已经埋没的人和诗,在岁月喑哑的长调里,早已自已成歌。那千古未绝的哀伤,在流年一字一曲的缠绵婉转中,如同华胥一引,以发作弦,以血谱歌,在盛世的烟火中,随着风尘的起起落落,和着笙箫的悲音,终是尘埃落定,落笔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