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位置:首页 > 散文 > 经典散文

看父亲放电影

发布时间:2019-08-15 14:00:22

  毋庸置疑,意中的父亲就是一位资深的电影放映员。据父亲及父亲的同事讲,父亲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很有一些名气。在父亲的眼里、嘴里,电影放映员是个很神圣的职业,电影放映员放映技术的好坏,直接影响着电影拍摄效果,甚至影响了观众的观赏心情,不谓不重要。因此,父亲会认真对待每一场电影的放映。尽管看似漫不经心,但凡他放映的电影,绝不会出现掐片、残片,两部放映机换片时的衔接不好,语音失真,半途亮灯,图像亮度不一,电影胶片自燃等经常出现的放映事故。因为他的放映技术实在太过娴熟了,就是背对着另一台放映机,听听放映机转动的声音,就知道是否正常运转。很有几次背对着放映机指出毛病所在而避免了事故的发生。因此,但凡哈尔滨电影机械厂每研制出一台新型放映机,均要把新机型安装到父亲所在的电影放映院里试运行一段时间,没有父亲的首肯,新机型是不会在黑龙江省内推广的。就是与之配套的音响、整流等设备设施,亦达到了这样的水准。因此,想让父亲在业内没有名气都是不可能的。

  父亲之所以能够达到如许的水平,却不是幸致的。他早在1940年18岁就从业于长春伪满时期的电影院,跟着师傅学徒三年的时光,光洗脚水就不知打了多少盆倒掉了多少盆。所有的技术,都是自己在侍候师傅的过程中自己体悟的。这得益于他自小念过几年的私塾,认识字有文化,有思维有思想的人生起步。说到私塾,自然离不开必修的毛笔字,父亲的毛笔字虽然不是写的最好的一位,却是学习悟性最高的一个。所以,学起其它的知识,也许就具有触类旁通的本事,而优于他人吧?就是说起毛笔字,尽管意中见过其中写字最棒的四哥,虽然字写得满是那么回事,但于人生却是失败的。四十几岁的年龄,就快变成一个整日劳作于地里田间的农村老汉,弓腰驼背的,很显老态。只是于有人慕名求字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农村谁在意字写得好坏,惟有像意中这样的人,才会找上门求字),方显现其不凡的毛笔字功力,其余的时候就连说话都嗫嚅难成句,其它的就更乏善可陈了。而意中的父亲,虽然毛笔字不如只比他小三岁的四侄儿,但其临摹柳公权的字还是中规中矩的,尤其是写一些字体简捷、笔画很少、构架要求严谨的汉字时,方显出其不凡的功力。就连练过毛笔字的意中亦常常自叹弗如。就是年龄到了七老八十的父亲,连笔拿着都困难时,意中亦自愧不如。

  不仅毛笔字写得好,就是后来陆续学的高中课程,以及更后来的电工基础,均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取得了运行电工证资格。可以说,父亲具备了一名优秀电影放映员所具备的所有知识与技能,再加之严谨的工作作风,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想不出名都难。

  要想说清楚父亲如何放映电影,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放映室与放映机的情况。所谓放映室,因为要把光束打得足够高足够远足够亮而不受干扰,影像必须要在所有观众的头顶上无遮挡发射,因此,一般的老型电影院,均把放映室建在电影院二层观众席的上方,稍微善于观察的人就会发现,在二层看电影,最靠后的部分头顶要比其它地方矮。那就是放映室所在。为了与观众分开,放映室的入口都设在不太起眼的边角位置。因为在观众的头顶上,有一定的高度。所以,还要爬一段楼梯,才能进入放映室。当年的多数放映室,都设有一节木质楼梯,打开门就直接爬狭窄的楼梯,上去之后才豁然开阔,一排房间展现在面前。

  上去首先是倒片室,一台倒带机,两个倒带盘安放在一个案子上,搬动电动按钮,其中一个倒带盘就会旋转起来。把空带轴放在主动盘上,把要倒的胶片放在辅动盘上,把胶片拽过来一些缠在空带轴上,搬动电动钮,两个转盘转动起来,很快,就会把胶片倒过来。每当传片员送来电影片子,均是在别的影院刚刚放过的,就如同录音带一样,放过了,要把带子重新倒过来,才能再播放。所以,随着送片员,或两盘或一盘送过来,马上就要倒过来,还要一边倒片一边察看上一家是否把片子损坏了?放映机放完了一盘,马上就把新片子换上,放过的片子交由下一个传片员送到下一家播放。这个程序不容出错,否则,播放的影片就前言不搭后语了,必将引发全场哗然。

  面对观众,右侧是一个工作间,里面有老虎钳子、电动砂轮等简易工具,有一些小活就自己干了;左侧紧邻的是放映间,两台座式放映机并排摆放着;再往里一间是播音室;再往里是电气控制室。整个放映室的布局基本都是这个样子。每个房间都有窥视窗口,直接可以看到放映情况,亦可以观看场内动态。

  唯独特殊的是安放放映机的室内,有四个瞭望窗口,每台放映机上两个。稍大一些是人的观察孔,小一点的是放映机放映口。放映机从整体上来说分为两部分,靠近放映孔的一部分是电影片子传动系统;靠后的一部分是光源系统。

  传动系统由两个盛装电影胶片的铁盒子分别安放在放映机的上下方,上面的盒子里装没有放过的电影胶片,下边的盒子把放过的胶片再卷起来,待全部放过,一盘胶片由上全部传动到下方,从下方的盒子里直接交由传片员送走。上下两个盒子之间,有很多传动轴。其中主动轴两端有齿,直接咬合胶片两侧的一排孔,中间平滑,胶片就贴在上面传动;辅助轮可以移动,用来固定胶片与传动轮,防止胶片从传动轮上脱离,或者咬合不紧密而划伤胶片。传动轮与放映机同步转动,而辅助轮轴心是活动的,可以随着传动轮呈圆周运动。

  所谓电影胶片,35毫米座机与135照相机使用的胶卷一样,只是放映的均是冲洗好的底片,亦可以像看胶卷一样看清楚上面的景物。这部分说起来很简单,其实机械系统很复杂。由两个盛装电影胶片的铁盒子与一些传动轮、辅助轮组成,中间经过放射孔。放射孔正好容下一个格的胶片,就相当于一个相片底片。也许有人会问了,哪有那么巧的,正好是一个底片那么大在放射孔?这是必须的,否则,在电影银幕上人物就会出现一半身子在上,一半脑袋在下,中间有道横线的效果了。不用担心,这个部分是可以手动调节的,一下就完成。整个传动系统是自动的,速度是恒定的,但启动之前可以手动转动。放映速度为每秒24帧,连成一串播放的胶片就变成了活动的影像,而声音在胶片的侧面有一条声带,随着放映,声音就被放映机读出并通过扩音器播放给场内观众。

  光源部分又可细分为三个部分,底部是铸铁的底座,没有什么功能;中间部分是光源产生区,空心,两个侧面可以上下滑动打开,里面说简单挺简单的,一个反光镜,冲着放射孔方向,直径有40——50厘米,是耐高温的;与反光镜垂直方向有两个长掐钳,上面分别安放着两根炭精棒,有8厘米左右粗细,30厘米左右长,外面包着紫铜。它们分别与两个直流电源连接,且极性相同,当两个极性相同、且导电性能极佳、低电压大电流的碳棒相接近时,近到一定程度,就如同天空闪电一样,爆出耀眼的弧光,机身两侧的嘹望孔上镶嵌有深色玻璃,其颜色深度与电焊护具不相上下,可见其光亮度之高;上部是一个直径较大的烟囱,直接连到室外,功能就是排放由于电火花而产生的千度以上的高温与烟雾。

  碳棒的间距在各自的滑道上是可以手动调解的,一旦进入产生电弧阶段,随着碳棒的燃烧,有一个自动跟进速度,正好可以保证两个碳棒始终保持在起弧的有效范围之内,每根碳棒正好放映一场100分钟的电影,能剩余不足五分之一。

  反光镜亦是可以调解角度的,所以,电影屏幕上出现一面暗一面亮,基本是没有调整好反光镜的反光角度造成的;而屏幕发暗,那是因为两个碳棒的间距过远,产生的弧光不够大、亮度不足造成的。如果遇到一位有责任心的放映员,这些细节问题均会照顾到,只要把手放到正确的位置上,不停地调解就足够了。说起来,电影放映员也是个比较枯燥的工作。每日不停地换片(10分钟一次),开机,打开放射孔挡板,打开光源挡板,而且顺序不能搞错。就是不停地重复这些劳动。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引起投诉,并受到批评。

  接着就应该介绍一下放映电影的一些事故了。所谓掐片,就是在两部放映机切换过程中,剧情连接不上而造成的。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因为每盘电影胶片的前后端都有一段胶片是空白的,用来从放映机上面的胶片盒拉出来,经过诸多的连接轴,再缠绕到下面的胶片盒里,必须得有一部分空白带做提前量;而且,当正在放映的那部放映机即将放映完毕之前,屏幕右上方就会出现两个黑黑的圆点,这就是提醒在另一台放映机上的放映员注意,马上要换胶片了。当看到这个信号,另一台放映机上的放映员就应该马上启动传动系统,这时上下的胶片已经开始移动了,而放映机其实并没有真正工作,这个时间内转动的电影胶片均在做无用功,传动的亦是所说的空白片。但有的放映员图省事,早早开启了传动系统,胶片就不停地下移,有内容的胶片没有放映出去就缠绕起来,等真正打开所有挡板,把胶片的内容投射到屏幕上,已经过去很长的胶片了,所看内容自然连接不上,这就是掐片,确实属于放映员的责任;所谓残片,有时一半有图像,一半空白。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那是因为胶片残缺了而没有及时剪接。一般这样的情况,残缺的胶片就会在放映过程中被拽折了,出现断片了。至于语音失真,一个原因是扩音器故障;一是胶片在传动系统安放的不够平稳,由于胶片频繁微弱跳跃产生振幅,使磁头与胶片接触不良,造成声音忽大忽小,甚至失真;半途亮灯,就是无法正常进行放映,而采取的最迫不得已的做法。这里的原因很多,放映机故障、电源故障、上家的胶片没有送到等,不可确定的因素很多,也是放映员最不乐意做的事情。至于屏幕图像亮度不一,前面已经说过了;而电影胶片自燃,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引燃的。早期的电影胶片系采用前苏联的制造技术,胶片易燃,碰到个火星就能迅速燃烧起来。而且一旦燃烧,一盘胶片基本就全废了。所以,放映员是严禁吸烟的。后来虽然改成尼龙材质了,阻燃了。但较之其它物品,还是极易引燃的;一种是失误造成的。当换片信号打出来后,另一台放映机上的放映员应该马上启动传动系统,让胶片卷动,然后让光源室起弧;当第二次出现换片信号时,首先打开放射孔,然后才能打开光源挡板,影像就投射出去了。一旦操作步骤错误。譬如胶片没有移动,而把挡光板打开,强光高温瞬间就能将胶片引燃,屏幕上红光一闪,然后就黑暗了。接着灯就亮了,怎么回事?放映员赶快去接胶片去了。而这些事故,是不会出在父亲的身上的。尽管当时烟瘾挺大,别说他从来不在放映机前吸烟,就是别人在这个房间里吸烟也是不允许的。确实赶上过胶片燃烧,每次均是父亲第一个冲上前去,一把撕断,保护了整盘胶片。虽然只是瞬间的动作,亦经常被徒弟们传诵。至于所谓的掐片,父亲就是闭着眼睛把胶片安上传动系统,再先行启动传动系统,那些空白胶片亦正好够用。要知道,每一盘胶片的空白胶带长短都是固定的。要说到亮度不一,那是放映员离开放映机造成的,而放映电影时,父亲会端坐在放映用椅上,一只左手始终习惯性地放在光源调解旋钮上,随时转动着。

  那时电影院的工作不仅枯燥,且工作环境很艰苦,没有空调,只能靠电风扇降温。夏季室温很高,多数放映员都穿着短裤,一场电影放映完毕,打开光源室更换碳棒,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就汗流浃背了。再好看的电影也提不起放映员的兴致。所以,多数放映员放完一部电影,均不知道具体内容。因为他们要不停地更换拷贝,在另一台放映机上所放映的内容基本没时间看。眼睛盯着屏幕的右上方,不敢错过换片提示符号。

  因为放映活计枯燥且琐碎,加上工作环境很差,多数放映员工作起来就显得很闲散。打开放映机,音像打入屏幕后,就会偷着离开放映机,利用这十分钟的时间闲聊,甚至躲到工作间吸烟。至于放映效果,就是那么回事了。反正不会耽误换片,不亮灯就行了。

  尽管父亲担任着机务室组长,且是技术大拿,其余的几乎均是徒弟辈的,本可以动动嘴就可以了。但父亲却说不。每一场电影,他均会亲自操作,笔直地坐在放映机前,一丝不苟。左手旋转反光镜,眼睛盯着屏幕,一言不发。该换拷贝了就换拷贝,该切换就切换,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把每一场放映电影都当成考级一样认真对待。这时候他那帮徒弟就倒霉了。不敢乱说乱动,很拘束地严格按照操作程序操作。还别说,往往这个时候放映效果均好于平时。经常去东北电影院观看电影的人,尤其是工作人员能够感觉到,有父亲在与不在放映水平绝不一样。

  父亲大意中四十岁,孩提时代意中眼中的父亲,既高大又威严。虽然可供穿的衣物不是很多,尽管就是白、蓝、黑几种有数的颜色,但经母亲浆洗,穿在父亲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父亲的个头有一米七五,常年梳着中分的背头,配上浓密的眉毛,一双深邃的双眼皮大眼,大额头,高颧骨,很是清清爽爽潇洒。可他的徒弟们却有些不爽,起因就是父亲太严厉而不讲情面了。只要有错,不管在谁的面前,该批评的批评,该教训的就教训。而他的徒弟们,几乎都是电影公司或者文化局领导的亲属,有时让领导哭笑不得。

  也许父亲最乐意调教的一个徒弟就是意中了。虽然可以去东北电影院看免费电影,但因为离意中所居住的和兴路较远。去一次乘坐102路无轨电车要跨越两个区,光单程车费就要一角钱。且当时102路只能到达经纬街转盘道,要步行穿过中央大街才能到位于西九道街的东北电影院,乘车、步行用时在一个小时左右,甚至更长。所以,在上学之前,意中没有单独去过东北电影院,每次均要有人伴陪,很麻烦。而父亲每日赶早场最晚五点钟从家出发,晚上演完晚场到家十一点以后了,学龄前的意中很少随父亲上下班蹭电影看的。

  说起来,意中看电影最多的还是东北电影院,尽管经常是站票,因为上映新电影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不看太可惜了。惟有为数不多的几次能够安安静静地在放映室的倒带室、播音室的窥视窗口观看电影,那是怎样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而获得的,就不可知了。

  对意中利用放映空隙习练倒带、接片,往放映机上挂片,放映期间调整反光镜角度等行为,父亲是默许并经常加以指点的。也许在父亲的心目中,早就将意中当成了他的接班人?否则,怎会把那么多的有关放映技术与电子技术的刊物很认真地整理并陆续交给年幼的意中?可惜,上小学、初中的意中是读不懂那么深奥的技术书籍的。而当意中真正能够读懂那些刊物的时候,不仅技术落后了,而意中却舍弃并进入企业当了一名电气技术员,好在还算没有离开电气专业。而意中的哥哥却意外地顶替父亲做了电影放映员。自小看惯了各色各样放映机的意中,还真不了解哥哥的放映技术与水平。想来他没有父亲那么大的名气。

  尽管父亲兼具搞技术之人高傲、不合群、拙于言表的特性,但其人缘还是不错的。就是经理,亦要高看父亲一眼。再怎么说,有了这个倔老头,但凡有何新电影要公映了,必然拿到父亲所在的电影院先放映几场招待电影,经理、工作人员都有面子。再说了,有数的电影票是一千三百多张,而可以容纳三五百人的过道,却是不法估量的。即使有数的招待票每人分不到几张,那站票尽可以交人。所以,一遇到招待电影,门前人山人海的尽是托门子找关系的人,一张贰角五分的电影票,甚至有人情愿花五元购买,只图一睹为快。不难想象,当时电影院火爆的程度,而如果没有这位老头,就不会产生这样轰动的效果,谁也不傻,谁没事招惹他去?所以,尽管脾气怪异,但很有一些单位慕名求父亲带几位技术出众的徒弟。

  一旦有招待放映,最倒霉的就是父亲那几位徒弟了。最早的徒弟,大概现在得有七十多岁了吧?每逢招待放映电影,几位徒弟均有明确的分工。该倒片的只负责倒片;该配合父亲放映的放映;该看着整流设备的看好整流设备;该负责音响的调整音响。徒弟们不知道自己的擅长,而父亲却能物尽其用。这样的安排方能达到最佳的放映效果。而徒弟之间就攀比不服气了,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耳朵,一双眼睛,凭什么你就能与师傅一起放映电影?而我只能倒片子,干零散活?其实,到片子也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放映工作,一部新拷贝,放映一次之后,还与新的一样,那才是水平。如果一次之后就划出道子,甚至破损了,再公映时,屏幕上净是划痕,剧情残缺不全的,多影响情绪呀?而如果要保持拷贝的完整,倒片子就显得尤为关键了。首先,在倒片机上要规范操作,并严格按照要求抽检电影胶片的质量,并随时修补、剪接破损胶片,不具有一定的责任心是不能胜任这项工作的。而跟随父亲放映的人,就更要小心翼翼了,每一次切换,均要求不能被观众感觉到,必须平稳过渡。剧情、剧中人物对话,不能有一丝生接的痕迹。懂的人,可以看到换片符号,而其他人根本无法发现。这才是放映的最高境界。与父亲一起放映的徒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盯着屏幕,第一个换片符号过后,该起动起动,该点燃碳棒就点燃,该转动胶片就转动胶片,只待第二个换片符号一出现,马上打开光源挡板,第一时间把光射出。不能有片头,不能把内容滑过去,要与前一盘拷贝内容紧密连接,放映一场电影比平时放映一天都累。

  尽管这些徒弟平时挺尊重师傅的,其实,连意中都看出来了,他们心里多少都有一些怨气。工作时不敢说,闲下来无事了,背地里均喊父亲为老头。那时意中六七岁,父亲还不到五十岁,就被尊称为老头了。这里有称许的成分,但亦含有调侃的成分。

  父亲不仅工作认真,就是平时玩升级扑克,亦是一丝不苟。如果哪个徒弟没有算计出牌,保不准就会挨到父亲的一顿训。连玩扑克都不会算,还能干好工作吗?这些喜欢用语,不仅意中见怪不怪,就是徒弟们亦习以为常,不以为忤,嘻嘻哈哈就遮掩过去了。说起来,那时的师傅与徒弟感情还算挺深的,逢年过节的,再怎么忙,也要抽出时间到师傅家坐坐,美其名曰:聆听教诲。不知技术学得咋样,忍受训斥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对了,放映员最高级别就是一等一,相当于企业的八级工匠了。

  看父亲放映电影,倒不在于有多么洒脱,亦不在于场面多么宏大、尊贵。而在于父亲所展现的那份气定神闲与从容淡定,于平凡中彰显其耐烦的功夫与那份优渥。这些正是现今人们所缺少的。

  有一点不可确定的是,不知道父亲摆弄皮包机的水平如何?很小的时候,父亲曾随队到内蒙做过一次巡回放映,使用的就是16毫米的皮包机(座机是35毫米的,便携式为16毫米,俗称皮包机)。大概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吧?回来后,父亲述说的均是怎样在偏远、没有电的地区,靠发电机发电,牧民怎样试图用电灯泡点燃旱烟袋的趣事,真的一句都没有提到皮包机放映的事。也许在父亲的眼中,那种落伍的小机型不值得言说?依着父亲的性格,这种可能性很大,亦很真实。

  虽然现今那些老旧的电影院都不在了,意中也多年没有去过现代的放映室了,也不知道现在使用什么样的放映设备了,而且父亲亦遐举了。但只要想起与电影有关的事情,第一时间出现在意中脑海里的,就是父亲那一丝不苟的放映电影的形态,经久…经久不散。

  二零一三年七月九日

散文相关阅读

散文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