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的酒
朝起登高祝佳节,桂香满城轻风斜。今宵已醉重阳酒,再将弦琴弹秋月。
——题记
今天是重阳节,母亲天不亮就起床了,泡糯米、生炉子、舂酒曲,料理着开始做今年的黄酒。到了九月九,家家做黄酒。我们房县有九月九做黄酒的习惯,这时候做的黄酒要封藏着,一直酿到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喝。父亲健在时,每年的黄酒都是他和母亲一起做的。去年春上,父亲因病离开了我们,这做黄酒的活自然就落到母亲一人身上。中秋节刚过,母亲就到集市上买好糯米和酒曲,再把家中做酒用的器物洗涮干净,老早的等着这一天到来。
我晨练回来的时候,炉火已经烧得很旺了。母亲把浸泡好的糯米装在蒸子里面,盖好盖子,然后架在锅上用大火蒸。大约半小时以后,蒸子那松木的芬芳和糯米的清香随着高温蒸汽一起冒了出来,形成一种特有的香味,在院子里逐渐弥漫开来。这是传统的味觉记忆,谁家里有这种香味飘出,周围的人一定会说,这家在做黄酒了。如果把做黄酒的过程比喻成一首欢乐的乐章,我想这袅袅清香一定是乐曲中那舒缓流畅、柔美动听的前奏。
随着高温的不断蒸煮,糯米的香味越来越浓,母亲望了望时间,揭开蒸盖,用嘴吹开热气,看看糯米蒸的程度,又拿一根筷子在糯米中间锥了几下,凭着经验和感觉,母亲把滚烫的、好几十斤重的木蒸从锅上端起,倒扣在簸箩中。这时候的糯米已经被高温蒸的松软熟透,整个粘成一个桶状,我们房县人把这种糯米饭叫做“梅疙瘩”,可以直接用来打糍粑。小时候遇上父母做酒的时候,能吃上几块糍粑或一碗糯米饭拌糖,也算是解解馋了。
母亲拎来事先打好的井水,舀了几瓢浇在糯米饭上,让它冷却下来,然后用手把糯米饭疙瘩轻轻碾碎,铺在簸箩上慢慢的晾着。等到糯米饭不烫手的时候,再撒上舂碎的酒曲,用筷子均匀地的拌好。酒曲在做酒的过程中至关重要,用什么样的酒曲做出什么样的酒。大曲酒暴烈,小曲酒绵柔,糟曲酒香甜。今年,母亲依旧做的是我爱喝的小曲酒。
我掂来一口大缸,母亲用水瓢把拌好的糯米饭盛到缸里,用手垒好,中间留一个圆洞,房县的土话叫“洑窝”,最后用棉布把酒缸盖好,让它静静地自然发酵。做黄酒是个辛苦的手艺活,靠的是体力和技艺,每一道工序都体现出手艺人的经验与水准,也接直接影响到将来黄酒的质量与口感。
过不了多久,酒缸里的糯米饭就会在酒曲的发酵下产生反应,将自己体内的能量化为一滴滴甘甜的洑汁,然后浮着干瘪的身子在洑汁上游动,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酒香。此时,你若在酒缸前俯下身子,还能听见洑汁在洑窝里发酵和渗出来时发出的“嗤嗤”的响声呢。这是粮食与酒曲产生的艺术结晶,这是人类智慧与实践经验奏出的动人乐章。
母亲做酒是不起洑汁的,直接按比例兑入井水,让它再次进行发酵,这个过程叫“投酒”。这样做出来的酒口味极佳,劲大,不伤胃也不上头。但如果你在它面前不谦虚,它会很轻松地就把你放倒了。水质的好坏,在整个做酒的过程中显得异常重要,尤以井水为佳。不知什么原因,做房县黄酒就要用房县本地的井水。否则,出了房县这个地儿,手艺再好的师傅,也甭想做出正宗的房县黄酒来。
再经过几个月的封酿,就赶上过春节的时候了。那时候把酒缸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毫不夸张地说,不会喝酒的人,光是闻闻酒气,便已经醉了。用酒抽把酒和酒糟分离开来,满满地灌上一壶,放在火塘上温着,渐渐地,酒在壶中嘘嘘作响。这时候,把酒倒入碗中,热腾腾的酒气泛着泡泡从茶黄色的酒中冒出,满屋的酒香在春节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愈发浓烈。
腊肉和黄酒天生是绝配,从火锅中夹一块红彤彤的腊排或腊蹄放在口中嚼着,腊肉的香味和油脂顿时满嘴都是。吞下腊肉,再喝上一口滚烫的黄酒,美滋滋感觉迅速刺激着你的味觉神经。再接着来上几口,这时的你已经有些飘飘然了,料想那天上的神仙也过着不过如此的生活。母亲做了几十年的黄酒,对于黄酒我素来是情有独钟,因此写下过一篇《西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