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素已闲
【一】
在这薄凉的秋夜,突然想起王维的一句诗: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蓦然回首,中秋已经渐行渐远,屋前的桂花却没有完全凋落,凉风里杂着袅袅幽香,从纱窗外抢了进来,书架上,绣枕边,有桂香,还有那束藏香的味,这两种浓郁的香缠绕在一起,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疯狂到了极致,它们,在毫无忌惮的诉说着自已的爱情。
这藏香可是千里迢迢赶来赴约的呀。
只有沐浴更衣,才能对得起朋友带回的藏香,只有用一种惶恐,虔诚的心情,才能感受到辽远西藏佛祖的恩泽。
还是不要辜负了这如水的夜色吧,一曲李煜的《虞美人》在月光下低吟浅唱,缠绵的浓香里我品味着古词的韵致,深沉的箫声中我幻化成南唐国没落的君王。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二】
天气晚来秋,步入了秋的深处,月色,风声,草木,花鸟,都变得慵懒。人也变得恬静悠闲,就像丰子恺先生笔下一面微澜的湖,湖面上坚守着一株不忍枯萎的荷,兼或一只无家可归的鸥鹭。
我的日子,如一张白纸般简净。
假日的早晨静得有些寂寥。一个人呆呆地倚在二楼的围栏,看野莺从尚未醒来的枝头上扑楞楞的飞来飞去;看秋风在操场上把谁丢下的一页情书撵得四处奔跑,看落叶以一种慢到优雅的姿态在空中来回趄趔,最后才心甘情愿的回归曾经滋养它的泥土;风,也许打一出生便和叶是冤家,青葱岁月里叶是它追逐的对象,暮色年华里叶还是它不不舍的纠缠。只是如今叶子就要归根,又要开始下一个轮回。
园丁李大伯早早就在修剪花圃,他无论天阴天晴,总喜欢戴一顶老式的宽沿大草帽,虽临近花甲之年,他却是依然硬朗,大剪刀在他手里咔嚓咔嚓着飞舞,没多会儿一排冬青便被他修整成军列一般的整齐。大伯老家是四川人,曾经是一位坦克退伍兵,儿子、媳妇都来了这座远离家乡的南方城市,他不舍得儿孙们,所以也来了;从乡镇到都市,从宁静到喧嚣,无论老的少的,每个异乡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融入这个繁华的城市,接纳这个城市独有的个性。
大伯,今天不是星期天吗,怎么来上班了?我问
闲着也是闲着,来摆弄几下吧,人闲心空旷,反正都是自己的事儿,明天做,今天做都一样。大伯说。
大伯来东莞已经有好些年头,园区里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都与他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看着它们盛开,伴随它们苍老。
你看,那些含羞草,天都凉了还开得这么娇!大伯说,他知道我喜欢这些柔弱的野花儿,有四叶草,有蒲公英,有马樱丹……
后勤主管小刘偶尔会叫大伯把这些野花儿拨去,而大伯总是说,留着吧,留着吧,过了玫瑰的季节,这些小不点的花儿就耐看了。
可不,我都常常给这些花儿拍照呢。 其实大爷和我一样,也有一颗怜花惜玉的心。
【三】
日落黄昏,我喜欢往大屏障森林公园方向散步,从公司到公园,步行不会超过十分钟。
公园里有紫荆,有法桐,有栀子,有红树林,有芙蓉花,有美人蕉,有文竹,还有许许多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千姿百态的树种。与自然界相处,心情总是很宁静,花木与人无争,只知道绽放自己,兀自丰茂,悄悄地把每一个季节妆点。
而我独喜欢一方草坪,绒绒的草,很稠密,不甚高,这都是人工修剪的结果,脚踩在上面绵绵的软,一种穿透心底的舒坦。有时候我会躺在上面看书,借着落日余辉,看一行又一行的诗,读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每一首诗,每一个故事都闪着太阳的光。
我最喜欢光着脚丫子走在那条偏僻的岔道上,那条岔道很是幽静,不甚宽的路面上落满了法桐的叶子,焦了的,还泛青的,一叶又一叶,一层又一层,踩在上面,吱呀吱呀地响,有时候拿一本书,有时候什么都不拿,就那样走了过去,又看了回来。
有天,一位陪奶奶散步的小姑娘盯着我光的脚板,用一腔幼嫩的童音问我:大伯,你不怕扎呀?
那时,我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句:我光脚的朕,才不怕穿鞋的哀家呢。然后我、那位老奶奶,都傻傻的乐。
她们哪知道少年时候的我,每天都是光着脚丫子上学呢。就这样走着,走着,以一种最质朴,最接地气的方式,在恬淡的光阴里,我仿佛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童年。
【四】
早上看到小洛的留言:老师,很久没有看到你的文字了!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
是的,我很久不写文了,我心素已闲,我的心越是平静就越是写不出文字来,任由我绞尽脑汁,掏空心肺。
我心素已闲,闲得有些颓废,闲得没了激情。
昨天去理发,修剪完毕,小姑娘理发师说,大叔,你把头发也染一下吧?突然那一瞬,我发觉我认不出了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端详自己了,我的头发已经斑白,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
只是,我真的老了吗,我只是头发有些白而已嘛。
我心素已闲,闲得让光阴,让文字,离我很远很远。
为了挽留文字,我突然想让心灵来一次远足,感受久违的激情。
当然,也是为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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